隧道盡頭終見微光,EPIK HIGH is HERE

希望 20 年過去後,我們仍然在「這裡」的事實,能夠為人們帶來希望。畢竟如果我們在出道那年或在出道第五年經歷困難、逆境時便放棄,那現在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將不可能實現。

Mithra

韓國經典嘻哈團體 Epik High 於 2 月發行第十張錄音室專輯的下半部《Epik High Is Here 下》,為自全球掀起新冠疫情之際便已展開製作的專輯系列畫下句點。專輯發行僅四天便在 Spotify 創下播放破千萬次的紀錄,顯見歌迷對這張作品的期待。2020 年爆發的疫情使 Epik High 不得不取消許多既定行程,大部分的時間關在錄音室,也(被迫)完成不少創作。即便他們願意拿所有的歌曲去換一個健康、正常的世界,但發生的事情從來就無法倒轉,Epik High 所能做的,或許只有一如既往地以抒情動人的音樂、極具洞見的歌詞,陪伴被孤獨包圍的每一個人,引導人們走向透著微光的隧道盡頭。

2001 年成團、2003 年正式出道的 Epik High 是韓國的另類嘻哈三人組,由 Tablo 與 Mithra 兩位饒舌歌手及 DJ Tukutz 組成,並由 Tablo 與 Tukutz 負責主要的專輯製作。出道以來未曾有過任何成員變動,是韓國嘻哈圈公認本土嘻哈史上最成功大眾化的嘻哈團體。Epik High 擅長以嘻哈音樂為基礎,持續挑戰結合不同類型的音樂,並以充滿文學性的歌詞觸動聽眾的心,在將韓國嘻哈音樂推入主流市場的過程中做出極大貢獻。出道初期,Tablo 更藉由參與許多綜藝節目為團體打開知名度,許多鮮少接觸過嘻哈的觀眾因為他的活躍進而認識 Epik High,也使 Epik High 於 2005 年發行第三張專輯時獲得空前的成功,為他們後續的發展奠定基礎。

勇於嘗試各種挑戰的 Epik High 以深度敘事的歌詞著稱,抒情之餘也積極傳達對社會議題與現象的觀點,將嘻哈的批判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們讓許多人認識到「原來嘻哈也可以用這種方式呈現」,深深影響了下個世代的韓國樂壇,受他們啟發的音樂人如今遍布各個領域 —— 防彈少年團(BTS)的 RM 與 SUGA,以及歌手兼音樂製作人 Dean 都曾表明是因 Epik High 而開始創作。在數位串流逐漸成為主流的年代,雅俗共賞且廣度與深度兼具的作品,讓 Epik High 不僅保有穩定的實體唱片銷量,更是下載排行榜的常客,使他們成為繼徐太志與孩子們(註)之後,少數成功在韓國大眾流行樂壇搶占一席之地的嘻哈團體。

《Epik High Is Here 上》

陪伴不斷與孤獨對抗的你

《Epik High Is Here 上》的專輯封面黑暗慘澹,反映了疫情爆發之初,韓國社會的絕望氛圍。© 2022 OURS Co.

韓國的新冠疫情自 2020 年 3 月後經歷數波爆發,雖然幾度控制住,但仍無法逆轉防疫等級提升對經濟造成的全面影響。百業蕭條、房價飛漲、青年失業率屢屢攀升,積累已久的絕望感達到高峰,侵蝕社會每一個階層。2021 年初發行的《Epik High Is Here 上》(以下簡稱《上》)反映了這樣的社會氛圍,深入且寫實地描述如獵巫、人心的空虛、社會的冷漠,乃至於人與人、人與世界相互的不理解對彼此所造成的傷害,使整張專輯瀰漫著令人難以喘息的絕望感。

專輯主打歌之一的〈Based On A True Story〉描述看電視時總覺得戲劇裡的悲傷、憤怒、不公不義都像極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編曲中運用大量的弦樂,並邀請以詮釋悲傷情歌著稱的 Heize 客串演唱,意圖使聽眾更深刻地感受「這場悲劇是個真實故事」的傷感。另一首收錄曲〈True Crime〉則是 Tablo 自述創作至今最珍惜的歌詞,在對性別議題較為保守的韓國社會,他寫下了「背棄愛的世界,要如何理解背離世界的愛」這樣一句歌詞,或許深深道出了正孕育著非傳統形式之愛的人們內心的哀愁。

《Epik High Is Here 下》

無論如何,我們仍會在這裡

《Epik High Is Here 下》的專輯封面為兩隻展翅的鳥,傳遞出希望的訊息。© 2022 OURS Co.

一改《上》的絕望與壓迫,《Epik High Is Here下》(以下簡稱《下》)從兩隻鳥展翅的封面,便傳遞出希望的訊息。已屆不惑之年的 Tablo 意識到縱使令他不平的社會問題仍然存在,自己也無法停止提出質疑,但他已漸漸能接受並理解現實世界的運作方式。Epik High 出道二十年來歷經許多風波,過去 Tablo 曾遭網友造謠指控史丹佛大學的學歷造假,長期合作的經紀公司卻未能對此提供任何協助;更有外界雜音質疑 Epik High 以感性為訴求的音樂不是「真嘻哈」,使他們在因成就自負的同時也感到憂鬱、迷惘,甚至自我厭惡或憤世嫉俗。

人生的跌宕起伏與生命角色的轉換,使三人開始能站在與年少時不同的角度看待事情,如今,他們不止步於對世界提出質疑,而是嘗試總結並給出屬於自己的答案,傳達出「是的,即便光鮮亮麗如我們,也同樣受這些情緒困擾,不過換個角度來看,人生或許並不真的那麼糟」的訊息。這些發自內心的感同身受,可能比任何心靈雞湯都更能鼓勵人心。

Tablo 透過〈I Hated Myself〉毫不掩飾地敘述自己的負面情緒、自我厭惡與對愛的渴求。歌曲末段不斷重複「當我也痛恨自己,告訴我還有誰能愛我」,不僅是提問,更是提醒正受自我厭惡所苦的每一個人 ── 唯有自己才能真正毫無保留地愛著自己。〈Family Portrait〉記述 Tablo 與 Mithra 想對父親說的話,如今兩人皆已成人父,終於能理解身為父親的感受與心情,同時也為再也無法與父親分享一切而惋惜。懂得易地而處的感同身受,也與《上》輯〈Lesson Zero〉中隨年紀漸長,終能理解世界為何如此運作的體悟相互呼應。《下》輯的最後一首歌〈Champagne〉以 Epik High 演唱會的現場錄音開頭,傳達他們對現場演出的渴望、對生活回歸正軌的寄託,以及在你我共同的努力之下,世界正漸漸復甦的訊息。

「淚水與歡喜交織的往日在我眼前掃過。讓我們高舉酒杯,敬消逝的他們與活下來的人們。」

〈Champagne〉

相較於《上》所發行的 2021 年初,《下》發行時即便疫情仍未能獲得全面控制,但許多國家已嘗試展開後疫情時代的新常態生活,我們已然能預見這場席捲全球的瘟疫或許將步入尾聲。專輯發行後的 Epik High 已在 3 月初正式展開美國巡迴演唱會,並受邀參加 4 月舉辦的科切拉音樂節,也許我們真能期待不遠的將來,能重新自由往來於世界各地,一起悼念已逝的人們、祝福重獲新生的自己。

註:成立於 1992 年的韓國男子嘻哈團體,由徐太志、李真路與梁玄錫三名成員組成,被稱為將美國嘻哈文化帶到韓國的第一個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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