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是所有的伊斯蘭極端分子都受到塔利班勝利的鼓舞?

塔利班與伊斯蘭國的潛在分歧,可能削弱塔利班在阿富汗的勝利對聖戰分子的政治宣傳利益

2021 年 8 月 31 日,阿富汗塔利班戰士站在喀布爾機場的一架阿富汗空軍飛機內。 (Getty Images)

毫無疑問,塔利班在阿富汗的勝利將歷史性地推動世界各地的暴力伊斯蘭極端分子,鼓勵他們推翻和取代當地政權,但這也揭示了過去十年削弱聖戰運動的深層隱憂。

中東與其他地區的遜尼派武裝分子已經明確表示,他們相信塔利班對阿富汗的接管證明了他們自己的戰略和意識形態是正確的。就在 911 恐攻 20 周年的前幾週,喀布爾所發生的事件引起了強烈迴響,許多言論看起來欣喜若狂。

但在聖戰組織中有一個值得注意的例外: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 of Iraq and al-Sham,簡稱 ISIS),他們認為塔利班是「叛教者」,因為塔利班願意與美國談判,且明顯採用實用主義,又未能嚴格地施行伊斯蘭法。

這種批評並不新鮮,塔利班在 1990 年代與聯合國和西方政府接觸時也面臨類似的抨擊,但這種抨擊如今是在阿富汗當地的伊斯蘭國分支與塔利班部隊激烈戰鬥之後出現。8 月 19 日,追隨者在社群媒體上散布刻薄批評之後,伊斯蘭國就此事發表首份正式聲明,譴責塔利班是壞穆斯林以及美國的代理人。

伊斯蘭國的觀點與幾乎其他所有暴力伊斯蘭極端分子形成鮮明對比。8 月 18 日,來自蓋達組織在葉門中部貝達省(Al Bayda)和南部沙布瓦省(Shabwa)分支的戰士用煙火和槍聲慶祝塔利班重新掌權。在一份聲明中,這個被稱為「阿拉伯半島蓋達」(al-Qaida in the Arabian Peninsula,簡稱 AQAP)的組織向塔利班表示祝賀,同時重申了 AQAP 透過暴力推翻當地統治者的承諾。

「這場勝利和權力向我們揭示了,為了恢復權利以及驅逐侵略者與佔領者,聖戰和戰鬥是唯一符合伊斯蘭法的現實途徑。」由情報組織 SITE 所翻譯與發布的一份聲明說道。

蓋達組織領導階層和個別支持者透過媒體所發表的數十篇聲明中,皆傳達了相同的訊息:塔利班的勝利是一項重大成就,是各地聖戰分子的榜樣。

位於敘利亞的「沙姆解放組織」(Hayat Tahrir al-Sham)領導人與資深神職人員表達了類似的看法,該組織於2016年正式脫離蓋達組織,如今控制著敘利亞西北部的伊德利布省。該組織的一名資深成員將塔利班的接管形容為「穆斯林的勝利,遜尼派的勝利,所有被壓迫者的勝利」。

巴基斯坦塔利班(Tehreek-e-Taliban Pakistan,簡稱 TTP)總部位於鄰近阿富汗的巴基斯坦邊境地區,與阿富汗塔利班一個以上的派系有密切聯繫,他們將近期發生的事件形容為「整個伊斯蘭世界的勝利」。

賓‧拉登直接攻擊美國,部分原因是他相信這個超級大國一旦遭到襲擊,就會崩潰瓦解,就像在阿富汗的蘇聯人一樣。任何對弱點的新認識都可能鼓勵新的攻擊。

許多聖戰分子看到了一個機會,他們可以削弱透過選舉獲得權力的敵對伊斯蘭組織,儘管其中許多人也歡迎塔利班的接管。「至於民主、妥協與和平主義的遊戲,那是個海市蜃樓的假象,一個轉瞬即逝的幻影,更是一個從零開始、從零結束的惡性循環。」AQAP 宣稱。

面對塔利班的勝利,極端主義者之間的意見分歧揭示了重大的戰略差異,那些相信無情暴力、對教義純潔性與世界末日預言極端忠誠的人,與近年來更傾向實用主義的其他人形成鮮明對比。

賓‧拉登死前告誡追隨者應避免穆斯林不必要的死亡,也該更加注意他們的公眾形象。這位蓋達組織創辦人甚至考慮更改組織名稱來重塑整體形象,他非常擔憂組織聲譽因穆斯林同胞被殺而遭受玷污。

自 2011 年賓‧拉登去世以來,他的繼任者艾曼‧查瓦希里(Ayman al-Zawahiri)持續迴避對西部的遠程攻擊,轉而透過與葉門或馬利等地的當地社區建立聯繫,來進行擴張的戰略。然而,他仍然致力於一場無休止的戰爭,在激進先鋒部隊的帶領下對抗不信者和叛教者,直到建立由單一宗教、政治領袖所統治的伊斯蘭國「哈里發」(caliphate)。

蓋達組織支持塔利班並不教人意外,與塔利班保持盟友關係一直是蓋達過去 25 年來生存的關鍵,如今這點將變得更加重要。

曾在敘利亞與伊斯蘭國作戰的沙姆解放組織,最近變得更加務實,領導人穆罕默德‧賈拉尼(Mohammed al-Jawlani)試圖從暴力極端主義過渡到文職政府與叛亂共存的混種形式,儘管該組織仍因持續不斷的暴力受到關注。目前,該組織實際上控制了敘利亞最後一個反對派據點,似乎已降低在該國建立激進宗教國家的目標,並尋求與國際行動者接觸。這些目標再次使它與塔利班身在同一陣線。

伊斯蘭國持續代表伊斯蘭激進運動中最極端的趨勢,且對自身野蠻的意識形態堅定不移。雖然有些分支或「省」已經放柔他們的策略,但這在短期內似乎不可能改變,由他們在 8 月中的反應可見一斑。

這些深層的內部分歧,可能會削弱塔利班在阿富汗的勝利為各地伊斯蘭激進分子提供的政治鼓勵,並可能意味著這次接管不會立即轉化為下一波徵兵與武力攻擊。然而,這並不足以教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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