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胡桃的滋味

走過一段潮濕且充滿蕨類的古道,山勢略顯緩和,路的兩側出現幾顆巨大的山胡桃喬木,森林變得開闊且乾爽,山胡桃樹覆蓋著厚厚的苔蘚,松羅垂掛在樹枝上,在寧靜的氣氛之中,大樹陪著即將傾倒的舊家屋,並以略顯威嚴且莊敬的姿態注視著我們的到來。

在台灣深山之中,偶爾可見一些異文化的植物,這或許出現在舊部落附近。其源頭可追溯至日治時期,山地的駐在所因為園藝造景需求而種植景觀植物,例如虎尾蘭、聖誕紅、九重葛,當然也有為了防禦工事而栽種的仙人掌。除此之外,也可能因為早期耕地模式與刻意種植,在許多舊部落周邊也會出現青剛櫟或山胡桃這類原生植物。

隨著先人的聲音逐漸消失,許多不屬於此的園藝植物也逐步消失在原始密林之中,然而原本適應的山胡桃就像是靜靜等待著山人再次返回耕地,繼續豎立於此地。

山裡人去屋空,被自然再次占領。在經過冬季落葉之後,山胡桃於春季抽出鮮嫩的新芽,年復一年地在秋季結起茂盛的果實吸引野生動物前來。一串串的果實成熟之後飄出迷人的氣味,令動物佇足流口水。一顆約 4 至 5 公分,2 至 3 顆形成一串,垂掛在枝條的末梢,松鼠一時難以駕馭,但在猴群不經意地將成熟的果實折落地上後,不需多久時間,即吸引許多大型動物而來。

山胡桃果的外型渾圓堅硬。(Getty Images)

每當秋季步行在胡桃林中,好幾次從茂密的草叢堆旁傳來咀嚼硬物的聲音。我壓低身形,朝聲音的方向仔細一看,幾隻豬專心咬著山胡桃,只見牠們吃地津津有味,完全沒注意到附近有人類興奮地偷窺。貪食的野豬靠著敏銳的嗅覺,搭配強壯的豬鼻子,如推土機一般翻攪著落葉堆,不放過任何一顆果實。

豬群將大樹底下的果實橫掃一輪之後,這才心甘情願地緩步離開。眼下動物來的快去的也快,看著豬群滿足的模樣,我悄悄等待野豬離去,才緩緩上前將幾顆漏嘴之果收進背包,期待自己也能品嚐胡桃美味的滋味。

野豬靠的敏銳的嗅覺,搭配強壯的豬鼻子,將樹下的山胡桃盡數挖出。(郭熊)

只不過人類不比野豬,無法直接將堅硬的外核啃碎,果肉的植物鹼對我們來說更無法下口,因此必須利用把果實烤熟再食用。烤胡桃的火必須得等到潮濕的木頭都燒成紅炭才能開始。

我先將胡桃外層的果肉剃除,再把胡桃放置炭火慢烤,用不著多久時間,我夾起外表燒黑的果核,待冷卻之後再用小刀從中間劈開,一股香氣淡淡飄出,原本生澀不宜入口的核仁,在火烤之後變得香甜可口,將收集烤熟的核仁淋上些許蜂蜜,更是宛如人間美味。

郭彥仁(郭熊)

登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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