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為止你怎麼看?選民評價歐布拉多的墨西哥「轉型」

墨西哥現任總統依舊很受歡迎,但期中選舉可能反映出人民如何評價他對於疫情與區域暴力事件的處理方式

儘管在面對 COVID-19 危機與隨之而來的經濟重創表現得不甚理想,墨西哥總統羅培茲・歐布拉多仍然獲得強力支持。(Getty Images)

自安德烈斯・曼努埃爾・羅培茲‧歐布拉多(Andrés Manuel López Obrador,常簡稱羅培茲・歐布拉多或 AMLO)當選墨西哥總統以來已將近三年,當時他在一群欣喜若狂的支持者面前承諾:「我不會辜負你們,你們不會失望的。」

「我知道他不會讓我們失望,因為我對他非常有信心,我們知道他能實現那些為國家制定的計畫,」71 歲的工人特蕾莎・索爾多・維爾奇斯(Teresa Sordo Vilchis)說,她這十多年來一直是個忠實的追隨者,相信他會信守諾言。

「他和每個人一樣都有缺陷,但我毫不懷疑他對國家的熱愛,」這位社會運動家熱情洋溢地稱讚羅培茲・歐布拉多誓言要執政,而不是掠奪拉美第二大經濟體。 「他是墨西哥有史以來最好的總統。」

但其他人對此滿腹懷疑。墨西哥於 6 月 7 日舉辦該國史上最大的投票,此期中選舉被視為一場對於羅培茲・歐布拉多那分裂且趨近專制之政府的公投。

28 歲的政治學家費爾南達・戈麥斯(Fernanda Gómez)表示,她參加了 2018 年的總統競選活動,並在墨西哥城的索卡洛廣場為他的勝利歡呼。但三年後,她對這位他們稱為 AMLO 的男人不再抱有幻想,並計劃投票反對他的政黨「國家復興運動」(Morena)。

「我的票不是為了支持在野(黨),而是一種表達方式,說出我希望國家方針能改變,」戈麥斯說。 「這是一張票說:提高警覺吧,羅培茲‧歐布拉多。」

墨西哥領導人的名字並不會出現在該次投票,9,400 萬選民當天決定的是,誰會在羅培茲‧歐布拉多剩下的六年任期內,控制國會下議院和 15 個州政府。

許多人將這次競選視為對這位 67 歲民族主義者所宣稱的「第四次轉型」之公投,羅培茲・歐布拉將第四次轉型與墨西哥獨立、貝尼托・胡亞雷斯的《改革法》,以及 1910 年的墨西哥革命相提並論。這據稱劃時代的嘗試,目的是從他地位穩固且渴望權力的對手那裡奪回對國家的控制權。

羅培茲‧歐布拉多努力將自己描繪成一個直言不諱、能引起人民共鳴的普通人,尤其是在窮人之間。民意調查顯示,儘管他在面對世界上最嚴重的 COVID-19 危機之一與隨之而來的經濟重創表現得不甚理想,他仍然獲得強力支持。

超過 22 萬 8,000 名墨西哥人因 COVID-19 的爆發而喪生,許多人指責羅培茲・歐布拉多處理不當,但他的支持率仍然超過六成。

「重點是執政者不竊取國家利益,」他的死忠支持者索爾多說。

其他在 2018 年支持羅培茲・歐布拉多的人則沒這麼死心塌地了。「羅培茲・歐布拉多不再代表改變,」南部格雷羅州的一名婦女權利社運人士約洛津・海梅斯(Yolotzin Jaimes)說,她期待過羅培茲・歐布拉多對性別暴力採取行動,並曾因他承諾任命傑出女性擔任關鍵內閣職位而感到歡欣鼓舞。

三年後,海梅斯身在總統府外抗議,因為羅培茲・歐布拉多支持一名被指控的強姦犯擔任格雷羅州(Guerrero)未來的州長。「我們曾認為他會認真對待這個國家的婦女問題,」海梅斯說。「但他已經表明,自己面對權力是一個相當保守的人。」

羅培茲・歐布拉多在 2018 年的民意調查中大獲全勝,其政策主張打擊貪腐,以及在一個充斥著不公不義的國家裡將窮人放在首位。出乎意料的,他的得票率高達 53%,並聲稱控制了國會兩院。

支持者稱讚他的勝利是墨西哥向民主過渡的最後成果。但當他名義上的左翼政府慢慢往中間移動時,財政與社會方面都逐漸向右靠攏,他嘲笑像海梅斯這樣的進步人士是保守派。

他還和女權運動家開戰、孤注一擲於化石燃料、強行實施懲罰性的緊縮政策,甚至為了討好川普而制裁途經墨西哥的中美洲移民。

在他當選之前,羅培茲・歐布拉多曾承諾用擁抱而不是子彈來對抗不斷飆升的暴力事件,但謀殺率穩定維持在一個令人錯愕的高水平。期中選舉前的一波暴力衝突導致 34 名候選人死亡,並迫使數百人逃離家園,羅培茲‧歐布拉多當時卻毫無說服力地聲稱整個墨西哥都「和平又安寧」。

批評者指責總統將該國軍事化,因為他將公共安全、基礎設施建設項目和海港運營等一切事務交給士兵。「我被這個聲稱將會把公共安全去軍事化、採用刑罰較輕的政策,並結束毒品戰爭的計畫打動而投票給他,我還以為事情會改變。」政治學家戈麥斯(Gómez)說。

「這是我最失望的地方——擺在眼前的安全危機以及視若無睹的總統。」

2020 年 10 月 3 日,超過 10 萬人參加全國反反洗錢陣線 (FRENA) 的遊行,要求羅培茲・歐布拉多辭職。(Getty Images)

《經濟學人》最近將羅培茲・歐布拉多稱為渴望權力的「假彌賽亞」。隨著他將權力集中在總統職位上,與那些反對他倡議的法官發生爭執,並威脅要解散該國的選舉監察員和透明組織(註1),民主正在被侵蝕的感覺愈發強烈。

他對媒體持續的攻擊,以及對後真相政治(註2)的熱愛更加劇了這股不安感。「我還有其他數據,」羅培茲・歐布拉多在面對口誅筆伐時如此回應。

「人們期望民主政府能夠推動包容性發展,摒棄舊模式,並認真解決腐敗問題。」蒙特雷市政治分析家芭芭拉‧・岡薩雷斯(Bárbara González)表示。「與此相反,我們有一個與威權主義打情罵俏的政府,它試圖集中領導權,在這種情況下,政黨或民間社會的異議被視為非法。」

由於國內經濟似乎正從去年的低迷中好轉,這些挫敗感和恐懼對羅培茲・歐布拉多的政黨並沒有造成多大的破壞。墨西哥總統透過提醒選民前政府的罪過來保持他的人氣,像是藉由「個人緊縮政策」來傳達自己與前政府的差異:穿著皺巴巴的西裝、搭商務艙,以及在遊覽他的國家腹地時在路邊餐館吃飯。

支持者稱讚了一些成就,包括提高最低工資、補助老年人和學生,以及試圖將能源部門重新國有化,這在墨西哥廣受歡迎,即使對整體環境來說是個壞消息。

「他已經制止了一些貪污……並與老年人分享了這筆錢。」74 歲的米格爾・埃斯特拉達・里瓦斯(Miguel Estrada Rivas)說,他是墨西哥市郊區的一名自行車修理工,他通過羅培茲・歐布拉多發起的計畫獲得了一筆小額津貼。

埃德加・科爾特斯(Edgar Cortez)是一位資深人權運動家,2018 年超過 3,000 萬墨西哥人投票支持羅培茲‧歐布拉多,他是其中之一。他對總統似乎已經放棄幫助被消失以及被殺害的女性表示失望。「那些承諾被遺忘了。什麼也沒發生,」這位墨西哥市的社運人士抱怨道。但其他的政治選項如此糟糕,他幾乎別無選擇。

科爾特斯說:「在民主國家,人民最終只能選擇沒那麼糟的選項,而不是最好的選項,這讓我感到非常難過。」

墨西哥謀殺率極高。2021 年 5 月 11 日,在瓜達拉哈拉舉行的「和平與正義遊行」期間,墨西哥學生舉著繪有遭謀殺致死的手足們之肖像旗幟。(Getty Images)

註1:國際透明組織(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是一 個監察貪污腐敗的國際非政府組織,每年都會制定和公布腐敗感知指數,並提供國際貪污狀況列表,文中的透明組織指的是該組織在墨西哥的分支機構。

註2:一種政治文化,指忽視真相、不在乎事實的謠言,以各種似是而非、斷章取義的言論鞏固目標群眾的偏見,換取共鳴與支持,最終達到弄假成真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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