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科技的試驗場，韓國流行歌手正變為虛擬化身，在虛擬世界中一較高下
在首爾郊外一個巨大的攝影棚裡，技術人員擠在螢幕前，看著卡通 K-pop 歌手在迷幻的背景前跳舞。其中至少一位有尾巴，接著一位有著精靈翅膀的女生拍拍翅膀飛過。
某種程度上來說，螢幕上的每個人都是真實的。這些卡通歌手在攝影棚裡都有一個相對應的真人，她們被隔離在小房間裡，戴著頭戴式裝置、雙手拿著操縱桿，沉浸在虛擬世界裡，希望成為下一個韓國女天團的一員。
這場比賽賭注很高，其中一些參賽者在被淘汰後，掉進了冒泡的岩漿中。
有人說，這就是元宇宙娛樂產業的未來，由韓國打頭陣，是一個嘗試各種技術的實驗場。
「有很多人想進入元宇宙，但就用戶數量而言，它還沒有達到臨界點。」高麗大學媒體與傳播學院副教授鄭允赫（Jung Yoon-hyuk）表示。「其他地方也想進入元宇宙探險，但要想成功，必須要有好的內容。在韓國，這個內容就是 K-pop。」
不管元宇宙到底是什麼，正常的規則在這裡都不再適用。韓國娛樂產業正在探索各種可能，並相信粉絲們會樂於追隨。
韓團打造虛擬分身已行之有年。在 YouTube 影片中，能看見女團 Aespa 的真人成員 Karina 與她的虛擬分身「ae-Karina」聊天，她們的對話就像談話節目一樣流暢。
但韓國企業 Kakao 娛樂希望能更進一步，因此與手機遊戲公司「網石遊戲」合作，打造了一個名為 Mave 的 K-pop 女團，這個女團僅存在於網路世界，四名虛擬成員與世界各地的真實粉絲互動。Kakao 還推出了元宇宙選秀節目《少女 RE:VERSE》，此節目2月在串流平台上推出第一集，三天觀看次數就突破了100萬。無論是 Mave 和《少女 RE:VERSE》最終將推出的女團，Kakao 都正在研擬發行專輯、品牌代言，或推出相關的電玩遊戲和網路漫畫等活動。
綜合資訊平台（Variety Intelligence Platform）總裁兼首席媒體分析師安德魯・沃倫斯坦（Andrew Wallenstein）表示，與韓國同行相比，美國的媒體公司迄今為止對虛擬宇宙只進行了「輕量級實驗」。
沃倫斯坦說，像韓國這樣的國家「經常被視為未來會如何發展的試驗場，如果有任何風潮要從海外吹到美國，我認為韓國最有可能成為跳板」。
逼真的魅力
韓國對虛擬娛樂的實驗至少可以追溯到25年前，一位名叫亞當（Adam）的虛擬歌手度過了短暫的一生。亞當出生於九〇年代，是電腦圖形的像素產物，留著遮住眼睛的瀏海，有著太努力試圖讓自己聽起來很性感的沙啞嗓音。但在1998年發行專輯後，他就從大眾的視線中消失了。
但像他（或它）這樣的虛擬人物，已經成為韓國一個世代的流行文化標誌。如今，像 Rozy 和 Lucy 這樣的韓國「虛擬網紅」在 Instagram 上擁有六位數的粉絲，並且代言無比真實的品牌，如雪佛蘭和 Gucci。這些網紅被故意設計得近似真人，但又不完全像。Rozy 的創造者白承燁（Baik Seung-yup）表示，它們仿如真人的特質正是它們的魅力所在。
「我們想創造一種新的內容類型。」白承燁說，他估計全球大約7成的虛擬網紅都是韓國人。
根據麥肯錫的數據，到2022年前五個月，全球在開發元宇宙技術上的支出超過1,200億美元（約3兆6400億元新台幣）。曾寫過關於元宇宙書籍的科技企業家馬修・鮑爾（Matthew Ball）表示，其中大部分來自在美國運營的公司。近期最引人注目的案例當屬把自己改名為「Meta」的 Facebook，該公司斥資數十億美元試圖開拓虛擬疆界，結果導致股價暴跌和盈利下滑。
與此同時，韓國政府投資了超過1.7億美元（約51億540萬元新台幣）來支持元宇宙的開發，形成了一個由數百家公司所組成的「元宇宙聯盟」。鮑爾表示，這是同類計畫中最有企圖心的計畫之一。但是，雖然韓國在合成虛擬歌手方面可能「領先」，隨著元宇宙的發展，該國企業是否能維持其領頭羊的地位「是一個開放式問題」，鮑爾說。
過去，政府對新技術的支持為韓國帶來了回報。幾十年來，韓國在科技財團的支持下建立了現代經濟，並在手機業下了一個成功的賭注。若用首爾音樂公司主管曹伯尼（Bernie Cho）的話來說，就是替讓韓國成為「有線網路和無線網路最發達的國家」打下了基礎。
韓國的青少年在手機上瀏覽漫畫，在沒有機上盒的情況下觀看無數小時的韓劇，並在社群媒體和新平台上追蹤韓星。在社交軟體 Zepeto 和粉絲社群平台 Weverse 上，有些粉絲們也會用自訂的虛擬分身相互交流，並與他們最喜歡的偶像團體互動。
跨足科技、通訊、娛樂的韓國科技公司 Kakao 的子公司 Kakao 娛樂，正在宣傳旗下虛擬女團 Mave 為第一個在元宇宙中，完全使用機器學習、深偽技術、換臉和全 3D 製造技術所創造出來的韓團。為了讓她們吸引全球觀眾，Kakao 娛樂希望 Mave 的「女孩們」最終能以流利的葡萄牙語與巴西粉絲交流，或是用流利的中文與台灣人交流。
技術總監姜成具（Kang Sung-ku）說，該計畫背後的想法是，一旦這類虛擬人物能夠模擬有意義的對話，「人類將不再感到孤獨。」
真實的虛擬化身
《少女RE:VERSE》採用了觀眾熟悉的「生存賽」模式：30名歌手會隨著每一集淘選，直到最後五名成員組成女團出道。不同之處在於，參賽者們全都是知名韓團的成員或 solo 歌手。他們在一個名為「W」的虛擬世界中以化身競爭、閒聊和相處，直到被淘汰（有時候，她們會掉進岩漿裡）或晉級到最後時，才會揭曉真實身分。
想像力在「W」裡幾乎是無限的，它可以將參賽者從大海帶到沙漠，再去到凡爾賽宮般的皇宮。有位參賽者的化身是巧克力公主，她出生在一棵可可樹上；另一位則有紅色的惡魔角。紅遍韓國、說話直率的吉祥物企鵝「朋秀」（Pengsoo）也是評審之一。
節目製作人孫秀貞（Son Su-jung）說，參賽者參與了她們的化身創作。她表示，該節目的部分目的是讓 K-pop 偶像擺脫這個行業無情的審美標準，讓人們根據她們的才華，而不是外表來評判她們。（雖然每個虛擬化身都是大眼睛和瓜子臉。）
這個節目也讓她們拋開光鮮亮麗的公眾形象，放鬆心情、開開玩笑。「現實世界中的偶像被期待是完美的，而我們希望這個節目可以讓她們放下這些壓力。」孫秀貞說。
在最近一次錄影中，有些故障需要排除。技術人員進進出出小隔間，幫助歌手調整她們的設備。他們至少將一次意外剪進了第一集：「我聽不到你說話！」當評審反覆問一名選手同樣的問題時，她如此大喊。
但有些關於實境節目的事情依舊不變。事實證明，即使是虛擬化身也被鼓勵要說對手的壞話。「請看向綠燈，」一位製作人透過麥克風對一位參賽者說，參賽者的化身從螢幕上回望著他。「妳覺得誰表現得最差？」他說。「用妳在八卦某人的口氣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