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邊不能大聲喧嘩。曾經有族人來此打獵不尊重聖湖,大聲喊叫,原本好天氣隨之變天,起霧颳風下大雨⋯⋯」
剛剛抵達湖邊,雨水時大時而轉小,風吹著濃霧覆蓋在湖上。雖然天氣如預期般的細雨綿綿,我仍不忘記提醒,轉頭詢問同行的部落長輩應該注意的事項。大哥口中的聖湖,魯凱族語稱「Dalupalringi」,登山界習慣用大鬼湖稱之。
此地終年雲霧繚繞,森林鬱鬱蒼蒼,是族人口傳雲豹最後的棲息地。相傳魯凱族人由雲豹帶領翻越中央山脈抵達西部新的定居地,雖然現今雲豹已經滅絕,但走在湖邊的森林,總會讓人多疑,彷彿樹梢深處的山蘇叢後隱匿一頭豹,靜悄悄地俯瞰著人類離開。
今年乾旱異常,五月梅雨未來,湖水位處在低點,裸露的岸邊方便我們環湖通行,邊走大哥邊講邊指出地圖上位置介紹傳統路徑。一般人住在西側,湖的東方則是平野山,山腰有片被魯凱族人稱為「撞到月亮的樹」,那是一片台灣杉林,早年族人會從部落繞過 Dalupalringi 朝東下溪到平野山採集愛玉。
魯凱族人平時不太會來聖湖,只有當愛玉產季開始,部落的獵人才會分批上山。Dalupalringi 附近採集愛玉的獵路四通八達,甚至通往台東的延平鄉,很多族人為了快速採買,會直接走到鹿野採買再返回山上。
話題從禁忌聊到從前生活,大哥分享年輕上山採愛玉的故事,由於我也曾聽聞這是一份膽大心細的工作,採愛玉靠的是膽識。族人徒手攀上樹稍採集愛玉果實,如果不甚墜落,非死即重傷,因此當他分享自身經驗另我感到十分好奇。
「時候玩耍的遊戲就是爬檳榔樹,所以從小就培養一身好伸手。」大哥說到,山裡的工作總是辛勞,緊接接著說:「愛玉長在溪谷邊坡的大樹上,光光靠近就不太容易,然後徒手上樹,採到果實往下丟,然後下樹蒐集愛玉,晚上剝皮、白天揹到稜線上曬乾。」
大哥看我們聽得津津有味,他提到早年為了貪點方便,身手厲害的人會直接在樹上跳到另一枝幹,惹得我們一陣驚呼!光光是走到聖湖已經是不簡單的事,不免更佩服從前族人上山採集的生活。然而這幾十年已經轉變,徒手採愛玉的人愈來愈少,畢竟這是一份既辛苦又危險的工作,不只是採集辛苦,最後還必須背負下來賣。大概是這樣辛苦,所以山上的人總會互相幫忙,有獵物就會分享,有危險也會幫忙。
郭彥仁(郭熊)
登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