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祕的天才——全英音樂獎年度製作人 Inflo 與他的音樂團體 SAULT

2022年的全英音樂獎(2022 Brit Awards)將「年度製作人」頒給了來自倫敦的唱片製作、唱作人 Inflo;他是全英音樂獎自1977年成立以來,首次獲得該項殊榮的黑人,同時也是年度最佳專輯得主,愛黛兒的《30》專輯製作人之一,還是年度最佳新人,英倫饒舌才女小席姆茲(Little Simz)的御用專輯製作人。

比起愛黛兒的《30》,我更喜歡 Inflo 為小席姆茲製作的《Sometimes I Might Be Introvert 》及《 No Thank You 》兩張專輯。尤其是前者所具備的大局觀與時代青年的反撲意象,讓這位甫獲得水星音樂獎(Mercury Award)提名的饒舌才女,進一步擴張了她的音樂版圖。也因為與小席姆茲的合作,我才認識了 Inflo,查找後發現,原來他同時還是英倫最神祕音樂組合 SAULT 的幕後創作核心及推手。

由於 Inflo 本人,及由他一手催生的樂團 SAULT 厭惡媒體,以致從未舉行現場演出,徒增這支音樂團體的神祕面紗。他們自2019年成立以來,總計發表11張音樂作品;更在去年11月於官網發布了《11》、《Aiir》、《Earth》、《Today & Tomorrow》以及《(Untitled) God》等以密碼形式保護的五張音樂作品供樂迷「限時」下載,並聲稱是「獻給上帝的禮物」。此舉打破了傳統唱片公司的營運模式,唯有獨立廠牌或擁有作品自主權的音樂人才能做到。於是我對 SAULT 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更加感興趣。

在這五張一套的音樂作品裡,夾雜著當代靈魂、節奏藍調,甚至合唱團、非洲鼓擊等不同元素——《Today & Tomorrow》的草根藍調搖滾、《11》像是輛靈魂與藍調列車、《Earth》的當代美聲與非洲鼓浪,以及《Aiir》中管弦化、聽感豐富的當代古典音樂史詩,都難以將其想像或視為同一音樂團體的作品。他們成軍不到四年,如何能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裡完成這個創舉,除了「天才」,我找不出其他字眼來形容。

仔細推敲,其實從小席姆茲的《Sometimes I Might Be Introvert》就能聽出 Inflo 的創作元素之廣。歌曲〈Introvert〉與〈I Love You, I Hate You〉分別擁有 SAULT 兩張專輯《11》及《Air》的基因:懷舊電影管弦樂化、靈魂、藍調與饒舌。換言之,Inflo 與他的 SAULT 並非只是一支英倫 R&B 樂團如此簡單,於是節奏藍調只是他的皮毛,一如他的黑人身分;Inflo 不斷地在內化他的音樂創作,觸角亦不斷向外延伸。而在 SAULT 眾多作品裡,最吸引我的也正好是《11》與《Air》這兩張專輯。

Inflo 與 SAULT 的音樂作品,令我聯想起鍾愛的美國黑人電影導演喬登・皮爾(Jordan Peele)。以創作軌跡來說,SAULT 的《(Untitled) God》像是喬登・皮爾的《逃出絕命鎮》,歌詞大量地探討了非裔美國人的憤怒、哀悼中的悲傷,以及日常生活中的種種親密感;而《11》是電影《我們》那種表面上歡愉暢快,卻背負著龐大十字架的隱喻作品;到了《Air》,你可以發現 Inflo 將普羅大眾對於黑人音樂的想像,做出了極大的反轉,如同電影《不》奠基於「神祕」事件,卻不是一部典型的外星「小綠人」電影。

以音樂基因來說,《11》是比《Air》更通俗易懂的作品。它具備了像是節奏藍調歌手喬恩・巴蒂斯特(Jon Batiste)般出色的靈魂歌唱作品,以及六〇年代摩城(Motown music)、爵士、靈魂與藍調音樂的薰陶。而《Air》的轉向除了令人措手不及,也象徵著 Inflo 逐步拆解樂迷及聽眾對於 SAULT 所信仰的標籤,帶著些許挑釁意味與高度實驗性。專輯中多首作品帶有驚悚電影特有的管弦樂與人聲並置,如〈Reality〉與〈Time Is Precious〉都透過出色的管弦樂編曲及多聲部的和聲,創造出一種磅礴與浩瀚的電影音樂氣勢。而〈Air〉與〈Solar〉則讓人聯想到理查・史特勞斯(Richard Strauss)及利蓋蒂・捷爾吉(György Ligeti)的先鋒藝術歌曲,非常適合作為科幻電影的配樂。

《11》與《Air》讓樂迷見識了 Inflo「多面手」的音樂本領;而生性低調的他,往往選擇以音樂來回應他關注的事件。如以非洲節拍(Afrobeat)打造出《(Untitled) God》與《Untitled (Rise)》專輯來聲援「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另一方面,SAULT 本身也是一個以黑人創作者為首的音樂大本營,Inflo 吸納與邀請來自各地的好手共襄盛舉,包括小席姆茲、2020年水星音樂獎得主邁克・基瓦努卡(Michael Kiwanuka)、英倫靈魂歌手克萊歐・索爾(Cleo Sol)以及音樂製作人卡迪姆・克拉克(Kadeem Clarke)。除了音樂陣容日益壯大,唱片封面上的獨特符號美學也是 SAULT 的一大特色。

SAULT 絕對是邁入2023年最值得期待的英倫神祕音樂勢力;橫跨主流與地下,讓音樂的界線與籓籬愈發模糊,卻也更加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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