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奧納多・達文西是誰?我們還能從他身上汲取何種養分?

當今世界恐怕鮮有人未曾聽聞他的大名,他筆下帶著神祕微笑的女子也幾乎定義了肖像畫在人們腦中的第一印象。今年五月,時逢達文西逝世500周年,隨著歐美各國爭相歡慶之際,讓我們一同窺探這位奇才在藝術、科學甚至是航空學上令人意想不到的成就


達文西是何許人也?

1452年,李奧納多・達文西(Leonardo da Vinci)誕生於離文西鎮(Vinci)不遠的托斯卡尼山村安奇亞諾(Anchiano),並於 1519 年 5 月 2 日逝世。除了以藝術家之名享譽全球外,他同時也是名工程師、思想家和發明家。

米蘭達文西科技博物館(Leonardo da Vinci Nation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 Museum)策展人克勞迪歐・喬治翁(Claudio Giorgione)表示:「如果我們從文藝復興時期的角度思考,單指達文西是一名藝術家或是工程師都非全然正確,因為當時各門學科都是環環相扣的。」

達文西家喻戶曉的作品除了《蒙娜麗莎》和《最後的晚餐》外,展示出人體黃金比例的《維特魯威人》也廣為人知。

現存於威尼斯學院美術館的《維特魯威人》。(Getty Images)

隨著達文西的筆記和期刊副本廣為流傳(例如那令人驚豔的《大西洋古抄本》),鑑賞達文西所留下的觀察紀錄、理論著述、解剖草圖和機械裝置蔚為風潮,其中還包括幾百年後才被實踐的飛行機構想——然而喬治翁告誡,勿以後見之明將達文西視為料事如神的先知。

達文西以鏡像字書寫了他的日記,這或許令人驚豔,但其原因仍是一道未被解開的謎。

初出茅廬之路?

達文西的父親是位法庭公證人,專門草擬和公證法律文件。雖出身於富裕家庭,但他私生子的身分使他無法依循父親的步伐。不過,這個男孩的藝術天賦未遭埋沒,並謀得了在佛羅倫斯拜師求學的機會。

青年時期,達文西在文藝復興巨擘安德烈・德爾・委羅基奧(Andrea del Verrocchio)的工坊接受各式訓練,從繪畫、雕塑、金工,乃至於學習如何製造鎧甲等。大眾普遍認為,達文西還在委羅基奧旗下當學徒時,可能參與了聖母百花教堂(Santa Maria del Fiore)塔頂上那顆巨大銅球的製作——至少在 1471 年銅球被裝上教堂頂端之際,他肯定在場,還畫下了當時所用的起重設備。

「在文藝復興時期的義大利,這位藝術家工程師是號大人物。」牛津大學的達文西研究專家馬丁・坎普(Martin Kemp)說道。儘管達文西持續和恩師委羅基奧合作,他在 1472 年便已註冊為佛羅倫斯畫家協會的一員,年僅20歲。

達文西視自己為畫家或工程師?

可說兩者兼具。下筆如神的他有許多繪圖委託。1470 年代末,達文西受邀為公民宮殿繪製祭壇畫,更受到僧侶們青睞,委製「三博士來朝」的景致。

然而,他總能察覺機運。1480年代,達文西剛搬去米蘭之際,便曾去信米蘭公爵盧多維科・斯福爾扎(Ludovico Sforza)毛遂自薦,吹噓自己在軍事工程上的能耐。信中提到:「於有必要時,我能製造出不同凡響的機關炮、迫擊砲和其他軍械,既美觀又兼具功能性。」他的繪畫天賦則在信尾輕描淡寫地帶過。「毫無疑問,他把自己包裝為一名工程師。」坎普說。不曉得是否自薦信發揮作用,達文西如願進入宮廷、為公爵效力。

藝術家兼科學家,在當時獨樹一格嗎?

藝術家兼具建築師或工程師的雙重身分,在文藝復興時期可謂比比皆是。但達文西獨特處在於他並非博而不精,他是各領域的大師。「多才多藝已不足以讓人驚艷,」坎普提到,「(但)我認為,他那通達各領域的博學與精深,肯定讓當時的人也大吃一驚,他的成就之多,甚至還是位音樂家。」

除了擁有天分和專於研究,達文西更把觸角延伸至數學、拉丁文和其他領域。「他已涉略到了當今我們所謂的科學,也就是更具理論性、實驗性、探索性的研究領域。」坎普接著說。正當其他藝術家探察解剖學,剖析肌理、骨骼和肌腱時,達文西已經把研究提升到了新的境界。

「達文西畫出了人類的臂神經叢,細膩地勾勒出肩膀和上半身的神經脈絡。在其中一張圖表上,他下了這樣的註腳:拉丁文字的連接詞之於優秀的文法,就好比圖表之於繪圖師一般重要。」

達文西的眾多才華,都是根基於單一項卓越的技能——他高超的畫工。喬治翁指出,「達文西並不是唯一畫出機械和科學製圖的人,許多工程師也做過同樣的事情,而且描繪的物體都大同小異。但達文西出眾之處在於,他確實開啟了一場科學製圖革命。」

肩、手、腳部骨骼肌肉解剖圖,約1510以墨水繪製。(Getty Images)

所以,他的目標為何?

「直到 1480 年代,野心勃勃的他冀求能夠透澈大自然的運作。當時他正在研究一套基礎的數學定律,內容涵括光學和人體的行為活動,他認爲這是一套統合的系統。」坎普說。

這或許解釋了為何他許多的機械創意根源於自然。例如,當他開始觀察鳥類的飛行方式時,他對於飛行器的想法也就跟著不斷轉變,以當代角度來說,這便是仿生學的概念。

「當他觀察植物時,他會看著杈開的樹枝,串連到植物分枝的法則,進而思考河流和血管的分支。」坎普說道。「他在自然中找尋連續光譜的類比,」喬治翁補充說明,達文西希望以思考和寫作統合繪畫、建築和工程。

「但這不是件易事,因為當時機械技術、博雅教育和藝術思考都是分位並行的。」他說。

達文西繪製的飛行器手稿,史上第一個「直升機」概念草圖,現藏於巴黎的法國國家圖書館。(Getty Images)
《鳥類飛行手稿》內頁。(Getty Images)

他的設計曾離開紙面嗎?

他的設計草圖並非全然紙上談兵。坎普說,「有證據顯示他已經測試過飛行器的機翼,得知可以上升的高度。」此外,《萊斯特手稿》亦顯示他曾設計特殊的坦克,用以探索流體力學的多面向。此份由比爾・蓋茨(Bill Gates)收藏的手稿,近期將在大英圖書館展出。

達文西還曾製作一個心臟玻璃模型以探索該器官的運作。在當時,使用這樣的實驗儀器是非比尋常的。

「除了學習書本內的知識,從實作中領會更是必要,所以達文西不斷強調經驗知識的重要。」坎普說道。

他的科學理論總是正確嗎?

他的理論有時十分準確:尤其在當時以聖經本位思考的觀點來看,山上化石的出土,乃是大洪水影響的結果,而達文西抨擊了此一概念。他還發現了血液的流動以及瓣膜的作用,可惜他尚未意識到血液的循環。「他不總是對的,但這並不是件壞事,證明了他和我們一樣,同為一介凡人而非超人。」喬治翁表示。

達文西是否和伽利略一樣觸怒了執政當局?

不盡然。在 1476 年,他遭控雞姦,但由於罪證不足無法起訴,這些匿名指控的案件便不了了之。就工作層面而言,實際上他的手稿未曾公開發表,所以他並不像伽利略在當時社會掀起了驚濤駭浪。且喬治翁指出,對這世界的縝密觀察(就好比達文西所做的那些),就只是成為了爾後科學研究方法的一環。

坎普補充,當達文西50多歲時在羅馬鑽研凹面鏡起火的原理,與他合作的德國鏡子製造商譴責達文西的解剖學工作 ,和他起了爭執——這也導致往後達文西在解剖學上的一些挫敗。

達文西留給後世何種遺產?

關於達文西留下的遺產,坎普認為此問題有些模糊焦點。「這就像問羅馬人為我們做了什麼般,本質上是個十分自我中心的問題。」他說,「你可以欣賞這位天才的巨大成就,而不是說『就因為他具有影響力,這些成就才值得受關注』。」

然而坎普認為,如果僅以「著名畫家」的頭銜就想概括達文西傳奇性的一生,過於草率簡要。儘管作品為數不多,但在幾世紀以來為學者謄錄及傳閱,或多或少啟迪了後代科學家。喬治翁同意此觀點,並指出達文西曾草擬一台用氣流和小型渦輪旋轉肉的工具,而數十年後,相似的器械從另一外義大利工程師维托里奥・宗卡(Vittorio Zonca)筆下出現。

為何稱他為李奧納多,不會過分親暱?

在英文篇章中提到達文西,人們總是親暱地以「李奧納多」稱之,其實這個稱呼其來有自。

喬治翁指出,以名字稱呼歷史文化名人已是個歷久的習慣,例如義大利詩人但丁・阿利吉耶里的全名是杜蘭提・第・阿利吉耶羅・戴爾・阿利吉耶里(Durante di Alighiero degli Alighieri),通常人們只以「但丁」稱之。伽利略(Galileo Galilei)也是以他的名為人所知。

此外,李奧納多・達文西並沒有「合適的」姓氏。因為「達文西」僅能表示其家族發源地(文西鎮)。「在義大利文中,説『達文西』是行不通的,」喬治翁道。

達文西的著名紅粉筆畫《自畫像》,現藏於杜林皇家圖書館。(Getty Images)

如果想要進一步窺探達文西的祕密,不妨參觀各國舉辦的達文西逝世 500 周年紀念特展:

英國
・Leonardo da Vinci: A Mind in Motion|倫敦大英博物館,6月7日至9月8日。展出達文西的筆記:《萊斯特手稿》、《阿倫德爾手稿》和《福斯特手稿》,可以從他的字裡行間探索自然與科學奧妙。

・Leonardo da Vinci: A Life in Drawing|倫敦白金漢宮女王畫廊,5月24日至10月13日。展出超過200幅圖稿,帶領我們游略達文西筆下的建築到人體繪畫。

法國
・1519 The death of Leonardo da Vinci, the birth of a myth|昂布瓦斯,克勞斯・呂斯堡,即日起至9月2日。在達文西渡過其晚年且長眠之地,於2019整年間將舉辦一系列紀念活動。

義大利
・Leonardo da Vinci Parade|米蘭達文西科技博物館,即日起至10月13日。展出根據達文西手稿而成的機械模型。

・Verrocchio, Master of Leonardo|佛羅倫斯斯特羅齊宮,即日起至7月14日。以委羅基奧作品為主,並展出他和達文西這對師徒的大作。

・Leonardo Da Vinci. Drawing The Future|杜林皇家圖書館,即日起至7月14。展出多幅草圖真跡和著名的《鳥類飛行手稿》。

・Leonardo da Vinci. The Man Model of The World|威尼斯學院美術館,即日起至7月14日。可一探25幅畫作,包括罕有展出的名作《維特魯威人》。

美國
・Verrocchio: Sculptor and Painter of Renaissance Florence|華盛頓國家藝廊,9月15日至2020年1月12日。為《Verrocchio, Master of Leonardo》的海外系列展。

・Leonardo da Vinci, 500 Years of Genius|科羅拉多州丹佛自然科學博物館,即日起至8月25日。實體化近70項達文西的發明,安排演員重演達文西年代的人物並回答觀眾的提問,此外還有一整個展區以「蒙娜麗莎的祕密」為題,以科學和攝影詳盡分析這幅世界名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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