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南風——頂著北風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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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 年 7 月,紀實報導攝影集《南風》出版,讓與六輕僅隔一條濁水溪的彰化縣大城鄉台西村,以「癌症村」的樣貌進入人們視野。《南風》出版後,2014 年台大公衛系詹長權教授團隊進駐,在台西村民的血液與尿液中,檢測出重金屬含量超過雲林麥寮鄉民數倍。2016 年,生祥樂隊出版反石化專輯《圍庄》,以同名歌曲〈南風〉向《南風》攝影集致敬。《南風》後續滾動許多話題、研究與創作,但六輕 400 根煙囪屹立不搖,農作依然無穫,村民持續凋零,出版 6 年後,作者之一許震唐重回台西村,紀錄「後南風」的容顏⋯⋯


南風已不是濁水溪北岸台西村居民的想像,如今他們寧可期待冷冽北風的到來。

副總統陳建仁於 2016 年 4 月台西村空汙環境實際巡視後,環保署終於在台西村設立了空氣品質監測站,但空氣品質的改善,似乎力有未逮。村民常笑著說:「副總統都來看過了,也無法改善空氣品質,唯一改善的是吹南風的日子只有 17 天。」

許添丁,一生喑啞。70 幾歲的他只能靠撿拾田裡地瓜,以及旁人接濟為生。冬陽乍暖地瓜田也趁機收成,他主動來幫忙順便撿拾地瓜,填補生活所需。地瓜販商捨不得他搬運每箱 30 公斤的地瓜,反而隨手塞了幾百元給他零用、謝謝他。許添丁用手示意回絕,販商說:「你艱苦人(台語,形容窮人或命苦的人),嘛要生活。 」

(攝影/許震唐)

阿娟,新住民。從越南嫁到台西村已 15 年,代替公公婆婆的責任,照顧阿公阿嬤。在阿公因肺癌離世後,她結束阿公開的台西村僅存的柑仔店,專職當個佃農,除了家裡的田地外,也承租村裡老農無法耕種的土地。這兩年耕種有成,阿娟顯得特別有自信,她說:「我要拼、要努力種田存錢,給家裡小朋友用。」

(攝影/許震唐)

蘇順從,蘇尾與蔡彩鳳的兒子,在父母離世後,把戶口從都市遷了回來,與兒子每兩、三星期輪流回來整理老房子,他說:「不能讓屋子變成空屋。」喝口啤酒後問我說:「六輕空汙的問題有辦法解決嗎?」如果這是我們的鄉愁,那就乾了吧!

(攝影/許震唐)

許爽,靠著資源回收營生。近來佝僂的身體愈來愈不聽使喚,她不僅擔心往後怎麼過,更擔心怎麼死這件事。她希望自己老去的身體面臨死亡時,能一次就解決不要拖,若能一次就走,相信是老天爺給她一世好命有尊嚴的結果。

(攝影/許震唐)

許文通,在 2017 年的最後一天進行花椰菜種植的工作。今天空汙特別嚴重,日不見天灰濛濛的一片。許文通擔心花椰菜受到影響,反倒不擔心人的健康。他說:「命是天公伯的,祂要你回去,能說不嗎?而花椰菜是我們可以不讓它受到影響,這是我們、國家、政府的責任。」

(攝影/許震唐)

許樹根,許戶、許闊的兒子,做鋁門窗生意的他,每隔幾個星期就會回來老家陪獨居的媽媽,順便修繕家居,換掉北風一吹就咻咻叫的老窗戶。

(攝影/許震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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