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農場視為生生不息的有機體——生物動力農法

「吃什麼,決定了我們成為什麼樣的人。」在法國飲食文化素養裡成長的釀酒師安東.勒皮提.德拉賓(Antoine Lepetit de La Bigne )堅信,能量與風水說在東方文化裡的廣為大眾所接受,而生物動力法是可讓風土裡的優質能量蔓延的農耕技術。

二十世紀奧地利哲學家魯道夫.史坦勒(Rudolf Steiner)在給農耕者的課程中,曾說馬鈴薯引進歐洲後,吃馬鈴薯的人類與動物成為唯物主義者,這樣的形容是怎麼來的?《生物動力法 35 問》作者勒皮提.德拉賓在接受《週刊編集》訪問時進一步闡釋,史坦勒也說過多吃蕃茄的人會變得比較自私。「現在看來,的確吃很多薯條跟番茄醬的國家充滿資本主義者,嗯,就是美國。」勒皮提.德拉賓說。飲食,不僅影響了胃與體態曲線,更傳遞精神、想法以及情緒。對吃這項食物的動物也是——我們吃了吃馬鈴薯長大的豬,也等於吃下馬鈴薯傳遞的價值,也會被這隻豬養殖與屠宰過程的情緒影響,因此對個人所組成的社會集體產生影響;對法國人來說,喝葡萄酒助長了他們開放的心態與審美觀。

這樣的思維並非科學數據得來的,而來自文化流轉裡的土地與飲食寓言。

相較自然農法,在二十世紀初期背景誕生的生物動力法更積極地提升農地上植株的內在均衡,就像是人類體內均衡,免疫系統好就會少生病,不需要多吃藥。生物動力法施行者用自己或鄰近農場養殖的牛所生產的有機牛肥來製作堆肥(好過自外頭購買);並在施行農事時觀天象(歐洲陰曆),對照月亮與其他行星相對於地球的位置,選擇時程進行相對應的農事;並製作特殊生物動力法配方,經過稀釋與動力攪拌,得選在特定時刻噴灑。

在已是有機認證農田三年之後,才能申請生物動力法種植釀製葡萄酒的認證,小型酒莊相對好操作,但也不乏各國葡萄酒大型酒廠設有實驗田園,除了生物動力法起源地的德國、義大利、法國,更延伸至澳洲紐西蘭南島、美國西岸加州,與中國寧夏。產區不同生產成本各異,以生物動力法生產與釀製的葡萄酒不一定更高價,會吸引對品嚐心態較開放的新一代品酒族群,這樣釀造酒比較沒有風味單一化的缺點——使用野生酵母釀酒,在發酵過程不干預,甚至延遲超過兩年才完成發酵,裝瓶前不過濾、酒色偏濁、不添加二氧化硫。「酒變壞的機率比較高,這跟大酒廠單一標準化的酒完全不同,這也是大酒廠不願意冒的風險,」葡萄酒作家劉永智說明,即便在法國也不一定人人都會認同生物動力法釀製的酒,「自然葡萄酒標示為 Bio,生物動力葡萄酒會標示為 Biodynamie」,可以由這點辨識,嘗試接受不一樣表現的酒。

許多酒廠嘗試以生物動力法種植釀造,最終未能持續下去,主要因素仍在於維護成本高但產量少。勒皮提.德拉賓表示,「儘管有看到有些人釀製成果不錯,但還是會打退堂鼓,信念不足。以及葡萄莊園環境需到達有機標準,在法國僅有 10% 的田達到,更別說是能施行更嚴格的生物動力法了。」如果遇上天候惡劣,可能會讓一年收成泡湯,部分酒莊還是會保留彈性,使用「波爾多液」作為植物表面保護劑,直接干擾菌絲在物體上附著來急救,就不會申請認證。能維持生物動力法的酒莊產量少,目前只有少數人像「傻瓜」,會以品質更進一步提升為目標。

採用生物動力法的釀酒師,在勒皮提.德拉賓眼中,他們普遍有著迷人特質,具備美學與哲學觀念,像是他之前工作的法國布根地區樂弗雷酒莊(Domaine Leflaive )已過世的(Anne-Cloude Leflaive)樂弗雷女士,就是一位想透過葡萄園釀酒來觀察環境多過於產量的經營者。也有釀酒師通常有著超乎常人對自然瞭解的知識,普遍具備科學家背景,「像是在阿爾薩斯地區的皮耶‧費利克酒莊(Domaine Pierre Frick)莊主 Jean–Pierre Frick,曾是一位左派參與環保抗爭分子,日常生活裡不用手機。」曾採訪過他的劉永智說,Jean–Pierre Frick 跟羅亞爾河產區的 Nicolas Joly 同樣都是在 1980 年代就開始採用生物動力法原則的釀酒人,生活力求簡樸。

生物動力法積極推動土地與環境均衡狀態,讓土壤與周遭環境(即風土)透過酒中風味詮釋,同時著有《品蜜》一書的劉永智表示,養蜂也需要「看風水」,關照當地地形風土的環境擺放蜂箱,注意蜜粉源足夠,不能過於接近大量噴灑農藥的果園,周圍沒有虎頭蜂,也要有乾淨的溪水作為水源。「根據生物動力法原則,蜜蜂也受到月亮盈虧的影響,愈是趨近月圓時,蜂群會愈活躍,分蜂機率愈高。」劉永智進一步說明,依據觀察月亮運行到火象星座,此時自然或人工培養蜂后都是好時機,蜂蜜的產量相較更豐富。

近年來,觀察紀錄多位酒農的做法後,具備有理科農業工程與豐富釀酒經驗的勒皮提.德拉賓認為,生物動力法更適合未來十幾年氣候變遷災難頻繁的葡萄酒業,甚至讓咖啡、茶葉、可可、橄欖油等經濟作物有了永續經營的解答。

Previous ArticleNext Artic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