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時不怕碰到反對的人,而是來亂的人——網路輿論教戰守則

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經驗:在吵架的時候,最怕碰到的不是反對你的人,而是根本沒有進入狀況、來亂的人。在言論市場上,要擊敗一個好的意見的方法,或許不是提出另一個好的意見,而是提出一堆不好或是不相關的意見,因為這樣能快速增加辨別這些言論真偽的成本。這些現象在網路時代似乎更顯而易見。

共有知識 (common knowledge),指的是你知、我知、我知你知、你知我知、我知你知我知⋯⋯這樣的事情,它在社會生活裡扮演重要的角色。比方說,捷運手扶梯靠右(因為大家都這樣)、人會守法(是因為預期其他人也會,不單是怕被懲罰)、以及讓我們預先設想什麼樣的行為與言論是該做與不該做的(因為我不想被認為和別人不一樣)。

網路與社群媒體的發展,也許讓共有知識形成的主導權,從規則制訂者與傳統媒體手中,交還給一般人手上。這聽起來是件好事。的確,在研究中我們都發現,不論是在俄羅斯的抗爭行動還是阿拉伯之春裡,社群媒體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讓「有不少人會去」在往來的討論中逐步成為共有知識。因為對想參加集會的人來說,最擔心的莫過於會變成像臉書上的假活動般「萬人響應,一人到場」。

言論管制與網軍策略

然而,有權力的政府也不是省油的燈。中國的網路言論管制大概就是最鮮明的例子。不論是在哈佛大學教授蓋瑞・金(Gary King)等人的觀察研究或田野實驗裡都發現,真正讓中國政府蛋疼並加以管制的,並不是對政策或政府的批評言論(或許某種程度上這些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管制他們沒什麼額外的好處),而是有可能進一步促成示威的集體行動言論。在此他們搶下了公共討論與共有知識的第一個灘頭堡。

另一方面,在言論市場上,中國政府的網軍也有一番策略。透過辨別五毛黨的發言並加以分類,蓋瑞・金也發現,網軍的工作並不在參與熱門的話題並幫政府說好話,而是吹皺一池春水,把公共討論的注意力引導到別的方向,讓共有知識更難形成。最近美國的特別檢察官羅伯特・穆勒(Robert Mueller)起訴了 13 名俄羅斯人,指控他們試圖影響 2016 美國總統選舉,背後似乎也是類似的策略。

改變人心的方法

但這實際上有影響選舉嗎?似乎還不能太早下結論。首先,要讓人改變意見本來就很不容易。紐約大學經濟學副校教授杭特・歐卡特(Hunt Allcott)與史丹佛大學經濟學教授馬修・詹斯科(Matthew Gentzkow)的研究以從能不能回憶起來亂的新聞推估假新聞的效果,而柏克萊大學學生約書亞・卡拉(Joshua Kalla)與史丹佛大學學生大衛・布魯克曼(David E. Broockman)以現場實驗檢驗傳統候選人對投票者下的競選廣告效果;兩者皆指出說服效果似乎不太明顯。

然而,隨著社群媒體強化了共有知識的變動與其扮演的角色。也許當我們看到一個可疑的資訊時,本來有點懷疑,但是當看到朋友看起來都相信,於是也「我反正是信了」。例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墨西哥的實驗發現,當人們在私下觀看反對女性暴力的肥皂劇時,說服效果有限。但是當電視劇是公開播放的時候,大家知道彼此都接收到了,也就形成了共有知識,於是便改變了個人對暴力的看法與行為。

不論如何,至少你下次知道想贏得爭論的方法,不是正面迎戰,而是嘗試搗亂,讓戰場看起來愈混亂愈好。當戰局的混亂與無理變成共有知識後,本來不支持你的,大概也會因為不想牽涉其中以免惹得滿身腥,於是住嘴,你就贏了。

Previous ArticleNext Artic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