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請照顧好自己」:從 1941 年沉船中打撈出的淒美情書

1941 年,德國潛艇在愛爾蘭沿岸擊沉了一艘英國貨船,其船骸在七十年後才被發現。再十年後,在檔案典藏人員的努力下,終於還原了船內的戰時殘篇

1941 年初,SS 蓋爾帕索號自印度加爾各答啟航,載滿銀貨與郵件返回英國,2 月 17 日在愛爾蘭外海遭德國魚雷擊中右舷貨艙並沉沒。85 人身亡。(Getty Images)

海下 5 公里的一艘沉船裡,發現了一封寫於 1941 年、收信人為愛麗絲(Iris)的情書碎片,在寄出的八十年後,專家們費盡千辛萬苦才將它們拼湊在一起。

親愛的,請照顧好自己,不僅僅是為了妳自己……更是為了我。

駐紮在瓦濟里斯坦(當時為英屬印度、現為巴基斯坦一部分)的不知名軍人寫道。

想像我的唇緊貼著妳的,我的手臂緊緊地環抱著妳……讓我們祈禱這場充滿腥風血雨的戰爭能盡快落幕。

這是 SS 蓋爾索帕號(SS Gairsoppa)未曾送達的 717 封郵件之一。1941 年 2 月 16 日,在愛爾蘭沿岸,這艘剛從印度返航並預計開往美國的貨船,遭德國潛艇的魚雷擊沉。船上86名船員僅一人倖存。

美國奧德賽海洋勘探公司(Odyssey Marine Exploration)於 2010 年標下了英國政府的水下打撈案,並在一年後發現了躺在海底 5 公里深處的 SS 蓋爾索帕號。船骸中發現了逾 100 噸的白銀,以及那些郵件,大多完好無損,因為貨艙內重達數噸的郵袋和沉積物將它們密封起來,不受陽光、海流、熱能和氧氣影響。

「那裡頭是個無氧環境,所以腐化的速度徹底緩了下來。而因為有這麼多郵袋放在一起,船上絕大部分的郵件應該都會損毀,然而,這一大捆郵袋山的中心部分卻又因而倖免於難——只留下 700 多封信件,但原本的數量應該遠不止如此,」修復師葉萊妮‧卡西亞尼 (Eleni Katsiani)說道。

位於海底五公里處的 SS 蓋爾帕索號船骸。(Odyssey Marine Exploration Facebook page)

艙內較完好的信件曾於 2018 年在倫敦郵政博物館展出(註),近幾個月來,博物館的典藏組持續投入精力在受損程度更大的信件上,藉由拼湊破碎的信件,揭開戰時生活的神祕面紗。

卡西亞尼表示,發現這些信後,館方隨即將它們冷凍乾燥,以防止衰變,之後以淡水洗去鹽分,「每封信都需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來維持它們當下的狀態。」

郵政博物館的資深文件修復師潔姬‧科本(Jackie Coppen)無意中發現了這封給愛麗絲的情書,她形容這封信是在「纖細而脆弱的」紙上寫下的「愛與盼望的溫柔見證」。

「和許多信件一樣,它的命運坎坷,儘管有部分已經佚失,但人們足以從留下的片段中感受那些情意,」科本說道。「信中談及了希望和未來,流露出想緊緊相擁並再次聚首的夢想。它不僅喚起了一段浪漫的過往——那個只能靠手寫信維持遠距離戀愛的年代——更和現在息息相關,現下,渴望擁抱所愛之人的我們,也再度以書寫聯繫彼此。」

另外兩封信由一名父親寫於 1940 年 12 月 1 日,寄往英國海濱小鎮托基的英格爾伍德飯店(Hotel Inglewood),收信人是他的一對子女,館方判斷他們應該是因戰亂而被疏散至托基。他向女兒潘姆(Pam)寫道:

妳要相信,媽媽會在局勢允許時送妳回威科姆。同時,我們必須充分善用一切事物:戰爭已經打亂了多數人的夢想和生活——我的也不例外!

寄給兒子麥可(Michael)的則是他蒐集自世界各地的舊郵票,並附上充滿父愛的鼓勵:

你上封信的字跡比以往好看多了。做得好。繼續加油,並加強你的拼寫。

「他還寫到,他很開心兒子是如此享受騎自行車的快感,並對他即將加入童子軍感到欣慰,真是封好信。」卡西亞尼說道。

現在,修復師已經處理了逾半數的郵件,而正如館方所言,這讓人得以「窺探二戰時普通百姓在特殊環境下的生活樣貌」。

「寄件者包括當時人在印度的傳教士、商人、士兵和將軍,還有普通旅客,」卡西亞尼說道。「這些信件談論了生活、愛情、信仰、生意——當然,還有天氣。」

「在這艘船沉沒滿八十周年之際,將這些信件拼湊起來,有些令人唏噓,卻也很合適,」科本說道。「無法避免的是,在拼湊的過程中,我和這些信件之間形成了一種緊密的關係——它們令人著迷,也在一個歷史上極為重大的時期,捕捉了非凡的生活片段。」

註:此展名為「Voices from the Deep」,有線上展覽可供免費參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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