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之下,繼續著他們對音樂的信仰 —— Jaubi

在撰寫這篇文章之前,塔利班重新拿下阿富汗並持續掌權;8 月有好幾日的國際新聞,都充斥著阿富汗民眾攜家帶眷往鄰國逃竄的消息與驚人畫面。相較於伊朗、土耳其將邊界關閉的措施,巴基斯坦則是向持有簽證的阿富汗人敞開雙臂。

巴基斯坦這個東鄰印度、西與伊朗接壤,西北則與阿富汗相連的「南亞」國家,烏爾都語意思為「聖潔的土地」,是僅次印尼之外,世界人口最多的伊斯蘭教國家。在疫情最嚴峻的時候,我們仍見到大批信徒湧入清真寺的新聞;儘管遭遇了第三波疫情,巴基斯坦這個並不富裕的國家,仍發揮人飢己飢的精神,向阿富汗難民伸出援手。

儘管與鄰近的印度一直以來都關係緊繃,但印度對於巴基斯坦的音樂、電影等文化卻有著顯著的影響;來自印度的傳統音樂卡瓦力(Qawwali)甚至在巴基斯坦國內受到廣大的歡迎,亦持續融合產生新的變體。而來自巴基斯坦第二大城拉合爾的演奏樂隊 Jaubi,則融合北印度音樂、調性爵士甚至嘻哈,向世界發聲。

來自拉合爾的 Jaubi 第一次成功向南亞、中東以外的世界發聲,是 2016 年的專輯《自我解構》(The Deconstructed Ego)。在這張結合印度斯坦傳統音樂與敘事民謠體的專輯當中,還收錄了他們向底特律饒舌歌手 J Dilla 致敬的歌曲〈Time: The Donut of Heart〉,靈感來自 J Dilla 的遺作〈Donut〉,他在 2006 年不幸因罹患血栓性血小板減少性紫斑而過世;收起原先歡快的節奏,取而代之的是哀傷的副歌,以及塔布拉鼓樂手 Kashif Ali Dhani 饒富節奏的打擊。

波蘭鋼琴手 Latarnik (右1)、倫敦爵士電音製作人 Tenderlonious(左5),以及圍繞著他們的演奏樂隊 Jaubi。(Courtesy of 22a Music)

《自我解構》之後,Jaubi 嘗試了更多印度斯坦音樂的變體;2018 年發行的單曲〈拉合爾之心〉(Lahore State of Mind)找來南倫敦知名編曲家(beat maker)、嘻哈、放克製作人 Al Dobson Jr. 合作,將原曲塔布拉鼓的打擊轉化成西方嘻哈音樂渾厚的低音節拍。而今年春天,Jaubi 更進一步,開始與波蘭鋼琴手 Latarnik 合作,發表單曲〈Figaro〉,除了「嘻哈」,也開始向「爵士」探頭。

邁入 2021 年,全球疫情貌似趨緩;事實上在巴基斯坦國內,正面臨政府無法有效規範人民落實防疫措施,導致疫情惡化的局面。以軍隊實行防疫行動,槍殺百姓的新聞時有耳聞;侵犯公民權益的消息甚囂塵上,一度令巴基斯坦國內的情勢變得緊張。在全國關閉校園、餐廳及商店的這段期間,所有娛樂活動皆遭禁止的同時,人類生活幾乎處於一個與世隔絕的狀態之下。所幸 Jaubi 的第二張專輯《內心與平和》(Nafs at Peace)早於疫情爆發前錄音完成;否則我們恐怕至今無緣聽見這張揉合北印度音樂、爵士,甚至嘻哈的神祕風格之作。

專輯《內心與平和》原文裡的 Nafs 在阿拉伯文意為「一樣」或「相同」的意思;而在古蘭經裡,則是代表「自我」。Jaubi 透過這個命題來闡述誘惑、自責與平靜,三種靈魂不同的狀態;藉由古典與傳統的哲思和具開放且實驗性的音樂元素融合。專輯除了波蘭鋼琴手Latarnik之外,也特別邀請到倫敦爵士電音製作人 Tenderlonious 跨刀相助;專輯分別於拉合爾、挪威奧斯陸兩地錄音。

在 Latarnik、Tenderlonious 兩人的相助之下,專輯從開場曲〈Seek Refuge〉旋即向充滿靈性與幽僻古樸的氛圍音樂(ambient)靠攏;而〈Insia〉全然走出 Jaubi 過去令我們熟悉的「印度風格」,聽來幾乎是一支來自倫敦或歐陸的爵士樂隊。緊接著登場的〈Raga Gujri Todi〉,在長達 2 分鐘的冥想音樂之後,即興爵士、塔布拉鼓擊隨即如大軍邁進奮起,呈現出某種慶典的儀式感。

由 Latarnik 主責的〈Straight Path〉,令〈Raga Gujri Todi〉才剛升起的爵士咆哮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僻靜的北印音樂與塔布拉鼓此起彼落的節拍。〈Mosty〉的快意與奔放,〈Zari〉的古樸與抒情,足見 Latarnik 與 Tenderlonious 加入後的影響。在專輯的同名結尾曲〈Nafs at Peace〉,Tenderlonious 以拿手的 Coltrane 式薩克斯風加入爵士鼓手 Qammar Vicky Abbas 快意揮灑的激昂鼓點裡,呈現出一種 Big Band(註) 的磅然氣勢。

印度斯坦傳統的「拉格」音樂提供了《內心與平和》的基本調性;爵士即興演奏則是 Jaubi 音樂上一種宣洩的手段,也是他們向西方世界發聲的方式。

註:演奏爵士樂的樂團,流行於美國 1930 年代初到 1950 年代末的搖擺年代。Big Band 的編制通常有 10 到 25 位樂手,包括演奏薩克斯風、小喇叭、伸縮喇叭、鐵琴的樂手,還有歌手以及負責節奏樂器的樂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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