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十二年輪一回的生肖今年由老虎值星,在貓經濟正夯的現下,老虎身為最大的野生貓科也虎虎生風,被人類跟風賣起各種老虎商品,愛貓者當然喜聞樂見大貓商品推陳出新,荷包失血笑著流淚。動物星球頻道曾舉辦「最喜愛的動物」票選,蒐集世界各地 73 國超過五萬名觀眾的意見,老虎最後以1%差距險勝人類的好朋友狗奪下第一名。只生活在亞洲的老虎自古就備受尊崇,有各式正向描述,是力量代表,乃神明的座騎首選之一,武財神趙公明與印度教女神杜爾迦都選了大貓代步,神祇化的虎爺更佔有信仰一席之地。
人類對老虎可說是又愛又怕,喜歡虎的威風,也害怕虎的尖牙利爪。老虎到底是肉食性,一巴掌就可以拍飛人類的大貓。小說《水滸傳》中武松是乘著醉意,膽量大增才打趴了老虎,換作現實中,普通人赤手空拳鐵定不是老虎的對手。
其實自然環境下,野生老虎不傾向把人類當成獵物,早年的「吃人虎」傳聞,多是無力獵捕的年邁老虎,鋌而走險接近聚落襲擊家畜和人。隨著人類開發環境,如今虎落平陽可能還輪不到被犬欺,就先被一槍斃命了。野生老虎處境不理想,當環境被人類搞壞,身處食物鏈最頂端的掠食者,活動和居住範圍短短百年就減少了 95 %,族群數量若還能維持住才奇怪。目前野生老虎約 4,000 隻,這是所有亞種的總數,以在印度的 3,000 隻孟加拉虎最多,其餘的四分之一則是西伯利亞虎、華南虎、蘇門答臘虎等亞種。上個世紀印尼的峇里虎和爪哇虎、中亞的裏海虎都因人為因素滅絕,在禁止國際貿易和狩獵前,虎骨、虎鞭與虎皮都是稀鬆平常的商品,在台灣甚至有在街頭殺老虎直接論斤秤兩賣的驚人過往。
現在各國政府對自家野生老虎的保護措施顯有改善,世界上更有不少動物園在域外保育也想方設法讓牠們生育。老虎在圈養環境下要繁殖並非難事,時常可見日本動物園添了虎崽,便邀請遊客們來看新生小可愛兼消費。相較之下台灣三間公立動物園似乎很久沒有老虎的喜訊,不是園方不想為增加老虎數量努力,而是繁殖動物要考量的重點不在於能帶來多少收益(公立動物園非營利導向),也不是把一公一母兩隻老虎塞同個房間就能增加數量,最現實的考量是有沒有空間飼養新的動物,另外則是要考慮現有的老虎是同個亞種嗎?不同亞種的老虎若繁殖出下一代,其實對野生族群保育並無幫助,加上動物園有許多老虎是收容自早年私養或是經營不善而倒閉的馬戲團遊樂園,難以確認來源血統,自然不會輕易安排老虎的生育計畫。
諷刺的是,如今世界上圈養的老虎比野生虎的數量要多,而且,這些人類豢養的老虎不是為了復育,而是淪為私人蒐藏的寵物或生財工具。人類對貓的喜愛近乎病態,不僅拿各種中小型野生貓科與家貓雜交試圖創造帶有其他貓科動物特徵的寵物貓,也熱衷將大型貓科做跨種合成獸。飼養大型肉食性動物並不容易且所費不訾,有業者便將獅子與老虎同養,使其進一步產下不自然的獅虎或虎獅當作噱頭。獅虎會長得比老虎更巨大,對人類而言相當有吸引力,但是跨種雜交容易有先天上的基因缺陷,即使在展演場所看到的混種大貓看似健康無虞,那也只是假象,更何況遊客不會知道背後犧牲了多少不健全的個體。2010 年,台灣就有業者不僅飼養動物環境惡劣,更讓公獅與母虎雜交,產下的 3 隻小獅虎中的2隻很快就因缺陷往生,僅存的1隻目前住在屏東科技大學的保育類野生動物收容中心,取名為「阿彪」的牠如今已 11 歲了,卻也一直飽受脊椎變形和後肢不良於行的病痛。
同樣備受爭議的是白老虎的繁殖。白色老虎並非缺乏黑色素的白化症,而是老虎原本毛色隱性基因就有白色型,橘黃色的毛髮因此呈現罕見的白色。野生的白老虎曾記載於古籍,但黑白兩色並不利於野生老虎隱身於林中,自然也不易留下大量後代。「白虎」象徵吉祥與神聖,是四象四聖獸之一,現實中的白老虎自然也身價不菲。如今在動物園中能見到的白老虎,是 1950 年代在印度捕捉到的1隻孟加拉虎的後代,由於毛色是隱性基因,這隻公虎的第一代孩子仍是一般的橘黑虎,但在商人將這隻公虎的後代母虎回頭與其繁殖後,便誕生了新一批的白老虎,製造白老虎的可觀商機也就此開始。在中國廣東的長隆野生動物世界,是今日最大的白老虎製造商,全世界有五分之三的人造白老虎都活在這,該單位非常以此為傲,並宣稱牠們是需要受「保育」的。不只白老虎,長隆還有純白的老虎、沒有條紋的橘色老虎、橘白交雜的老虎等各種不自然奇異組合的老虎,其中還不乏五官怪異,正常人都看得出有問題的個體。
所以,老虎才剛值星,大過年的就要討論對老虎而言這麼嚴肅的話題嗎?起頭還說著我們多愛老虎,人類的愛還真是無比沉重。台灣沒有野生老虎(當年周縣長帶隊上山要找的那隻仍舊下落不明),也因法規所致,圈養老虎在台灣目前過得都還不算太差,那些發生在老虎身上的破事對我們來說是很遙遠的。
那不妨看看我們自己的「虎」吧,我們有同為虎字輩,尺寸 SS 號的「石虎」,只是比老虎處境更沉痛的是,2022 年的第一個開工日就增加了2筆石虎遭路殺的事件,而且討論度毫不意外的低。久違十二年一次的虎年,還請貓控虎迷們也多關注我們自家的阿虎,我們可沒有 3,000 隻野生石虎的本錢可以等到下一個虎年再為牠們安太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