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暢銷小說、賣座電影到熱門電玩,虛構宇宙裡的各種料理化身食譜佳餚,點燃廣大粉絲料理魂
雀兒喜‧夢羅−卡索(Chelsea Monroe-Cassel)正在研發一道她永遠無法品嚐到傳統作法,也永遠無法探訪其原產地的菜餚:普洛梅克湯(Plomeek soup),這是虛構星球「瓦肯」(Vulcan)上的主食。為了撰寫將於明年 3 月出版的《星際爭霸戰食譜》(The Star Trek Cookbook,暫譯),她花了好幾個小時在她位於佛蒙特州西溫莎的家中,觀看舊影集和電影,試圖推斷出這道紅色的湯可能使用了哪些食材。
「比起史巴克受粉絲喜愛的程度,我們對瓦肯料理的瞭解出奇的少。」她說。有些人認為瓦肯人是素食者,因為他們強烈的道德觀和對自身暴力能力的恐懼,表示他們應該會避免需要屠宰的食物。但她不太確定的是,在一個可以用機器複製肉類的宇宙中,這些論點是否站得住腳?
她的結論是:「一種使用番茄、草莓和些許巴薩米克醋的冷湯。」
36 歲的夢羅-卡索一直致力將她最喜歡的電視節目、電影和遊戲中的美食真實呈現。她的著作包含《冰與火之歌的盛宴:權力遊戲官方食譜》(A Feast of Ice and Fire: The Official Game of Thrones Companion Cookbook,暫譯)、《上古捲軸:官方食譜》(The Elder Scrolls: The Official Cookbook,暫譯)、《螢火蟲:該死的大食譜》(Firefly: The Big Damn Cookbook,暫譯)和《魔獸世界官方食譜》(World of Warcraft: The Official Cookbook)。這些食譜的總銷量超過 25 萬。她並沒有受過廚師訓練,但她對流行文化食物充滿熱情。
對於像她這樣的粉絲來說,「這是一種與他們喜愛的世界建立連結的重要方式,一種嶄新、具體的方式。」她說。
「電玩是逃避主義的一種形式,書籍也是逃避主義的一種形式。」她補充道。「而我認為這些食譜是一種能挑動更多感官的逃避主義形式。」
這類書籍至少從 1970 年代就已存在,如《黑影家族食譜》(The Dark Shadows Cookbook,暫譯)、《歡樂滿人間食譜》(The Partridge Family Cookbook,暫譯)和《草原小屋食譜》(The Little House Cookbook,暫譯)。最近,這些書變得更受歡迎也更具規模。它們找到了主流受眾,內容囊括了許多人真的會想嘗試烹調的食譜。
隨著串流媒體平台使媒體更容易取得、社群性也更強,粉絲已將迷戀升級為全方位的生活方式。以夢羅−卡索為例,在她開始撰寫這些食譜之前,她只是《冰與火之歌》系列的狂熱粉絲,有個名為「十字路口客棧」(The Inn at the Crossroads,《冰與火之歌》中的地點)的部落格。其他人則是造訪《星際大戰》遊樂園,或在《六人行》的中央公園咖啡館沙發上擺擺姿勢,又或者裝扮成《富家窮路》中的莫伊拉‧蘿斯(Moira Rose)。
「我這個世代,要瞭解人們對什麼感興趣,你會瀏覽他們收藏的唱片或書籍。」62 歲的查爾斯‧米爾斯(Charles Miers)說,他是紐約里佐利(Rizzoli New York)的出版商。「現在你要問他們在看什麼影集。」
早期的流行文化食譜比較像是新奇的玩意兒,但到了諸如 2002 年銷量超過 14 萬 2,000 本的《黑道家族食譜》和 2010 年銷量超過 100 萬冊的《非官方哈利波特食譜》(The Unofficial Harry Potter Cookbook,暫譯)等書時,這類書籍顯然已自成一派。像企鵝藍燈書屋等大型出版商都有專門的流行文化書籍團隊,可能是由官方授權或非官方出版。這些食譜同時涵蓋了可預期的主題,如《開心漢堡店》及《料理鼠王》,以及稀奇古怪的主題,像《陰屍路》或《雙面人魔》。
隨著粉絲文化的深化,這些食譜也不斷發展。直接以角色命名的食譜相較之下不怎麼流行。今日的流行文化食譜是深入研究特定虛構世界的大部頭書。他們會考慮氣候和角色動機,並填補故事中的空白。作者會仔細研究每個元素,甚至是食譜照片中的道具,好讓粉絲能夠完全沉浸其中。
「無論好壞,如果一個品牌不出版和推銷自己,它就不會像粉絲們希望的那樣充滿活力。」米爾斯說。
當廚師兼作家奈依卡‧班達(Nyanyika Banda)開始根據漫威《黑豹》漫畫研發即將推出的《瓦干達官方食譜》(The Official Wakanda Cookbook,暫譯)時,她知道漫威的狂熱粉絲會期待許多細節。
「如果我們在 15 年前寫這本書,你可能可以把各種來自整個非洲大陸的東西都寫進去,而不需要解釋它們為什麼存在。」39 歲的班達說。「但現在,粉絲會期待想出這些食譜的人瞭解自己究竟在寫什麼」,不管是關於漫畫本身或非洲飲食習慣。
班達的食譜,例如來自馬拉威的傳統魚料理「昌波」(chambo),直接反映了瓦干達在整個漫畫系列中出現於非洲的不同地點。
班達還必須考慮到某些非洲菜餚因殖民主義而增添了西方風味,以及若要納入這些菜餚時該如何解釋其影響,因為瓦干達理論上應該與世界其他地方隔絕。(班達發現可以用近期漫畫裡,瓦干達向外界開放的發展作為解套。)
這種做法與該類型的早期書籍相去甚遠,過去對食譜的說服力和複雜的故事著墨極少。
安德魯‧里亞(Andrew Rea)在他的 YouTube 節目《與貝比許一起狂歡》(Binging With Babish)中重新創造流行文化美食。他有一本來自節目《歡樂一家親》(Frasier)裡的《神經咖啡館:行家食譜》(Cafe Nervosa:The Connoisseur’s Cookbook,暫譯),裡頭有三明治和沙拉的食譜,伴隨著經典台詞。
「那本食譜堪稱粉絲聖經。」他說。
當《黑道家族食譜》於 2002 年發行時,彷彿與《神經咖啡館》之類的書背道而馳,整本書以阿蒂‧布科(Artie Bucco)——《黑道家族》之中的一個角色 —— 的口吻寫就,讓這本食譜感覺像是這個影集的延伸。
「我不希望它只是一本名人食譜,那種像是某些光芒四射的超級明星向食譜研發者買來的食譜。」73歲的作者米歇爾‧西科隆(Michele Scicolone)說。「我想表現義大利人和義大利裔美國人所吃的美味佳餚, 所以我非常認真對待它。我可以說,裡頭很多食譜都是我從小吃到大的料理。」
亞當斯媒體出版社(Adams Media)總編輯布蘭登‧歐尼爾(Brendan O’Neill)表示,作家黛娜‧布科爾茲(Dinah Bucholz)的《非官方哈利波特食譜》提案,是公司從一堆廢稿中撈出來的,書賣得超好,引發了對這類書籍的更大投資。
他說,公司是根據粉絲圈的深度,而非廣度,來為食譜選擇流行文化資產。
「人們可能很喜歡像《我要活下去》(Survivor)這樣的影集。」他說。「但這種喜歡,跟《哈利波特》與《辛普森家庭》的文化現象與粉絲互動所形成的宇宙相比,是有些區隔的。」
布科爾茲說,像《哈利波特》和《權力遊戲》這樣的奇幻系列非常適合烹飪書,因為對於食物的描寫往往相當細膩。「這些作者顯然很喜歡描寫食物。」她說。「他們寫得津津有味。這是角色生活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
因此,粉絲們在嘗試烹調這些食物時往往也寄予厚望。
「這是所謂的《納尼亞傳奇》難題。」正在撰寫《星際爭霸戰食譜》的夢羅−卡索說。「很多孩子在成長過程中讀到書中關於土耳其軟糖的橋段時心想,『我一定要吃吃看』,而當他們真的嚐到土耳其軟糖時,卻大失所望。」
同樣,眾所周知,動漫中的食物具有十足的視覺衝擊力,從餃子皮的半透明光澤,到一碗拉麵冒出的蒸氣,但通常缺乏詳盡的描述,27 歲的娜汀‧埃斯特羅(Nadine Estero)說。她的食譜《動漫廚師》(The Anime Chef,暫譯) 將於明年 8 月出版。
她表示「有時角色們只會說『超好吃』。」所以她會根據設定或角色先前表達的食物偏好來解讀料理。」
那麼,試試看為黑白節目《我愛露西》中瑪莎阿姨的著名沙拉醬研發食譜,就像珍‧藤川(Jenn Fujikawa) 在撰寫今年1月出版的《我愛露西食譜》時所做的那樣。她選擇甜洋蔥油醋,這是向那場露西和埃塞爾因剝了許多洋蔥而流淚的戲而致敬,她也只放了一點油,因為露西在節目中喝了一大口沙拉醬。
歐尼爾說,這些書的受眾往往是 20 到 40 多歲的業餘廚師。但目前還不清楚他們當中有多少人真的有在做菜。
「我認為很多會買這些書的人只是粉絲和收藏家。」47 歲的珍妮佛‧西姆斯(Jennifer Sims)說,她是洞見出版社(Insight Editions)的資深編輯。「另一半讀者可能喜歡烹飪,每週只用這本書做一次料理,或者他們會舉辦一個觀影派對。」
對某些人而言,這種習慣不只每週一次。30 歲的瑞貝卡‧瓦倫丁(Rebekah Valentine)是密蘇里州堪薩斯城 IGN 娛樂公司的一名記者。她煮了《魔獸世界》、《上古捲軸》和《地球冒險》(EarthBound)中的每道菜。這個興趣始於2016年,當時她成功地根據聖誕節收到的《魔獸世界官方食譜》做了一隻火雞。
「我沒有烹飪背景,也沒有經驗。」她說。「但它寫得很好,解釋得很詳盡。」
她記得自己做過《魔獸世界官方食譜》中的巧克力蛋糕。
「我切下蛋糕的時候真的感到不可思議。」她說,不僅因為她早就想像過這款遊戲蛋糕的味道,更因為她從來沒有做過這麼複雜的甜點。
她對這些食譜最大的抱怨是,原料通常很難找(比如羊雜,用來製作《魔獸世界》中鐵爐堡特餐)或是價格昂貴。
30 歲的珍妮‧朵西(Jenny Dorsey)是即將出版的《降世神通:最後的氣宗:官方食譜》(Avatar: The Last Airbender: The Official Cookbook,暫譯)一書的作者。她注意到一些流行文化食譜沒有考慮非西方菜餚中的細微地區差別,這類書的許多作者都是白人。
針對《降世神通》這部電影,她在網路上看到無數「敷衍了事」的食譜。 她覺得食譜研發者的態度是「因為《降世神通》是亞洲人,所以我做了亞洲菜。」
她說,那些研發者並沒有「呼應到事實:即故事創作者已明確地表現出」某些國家的原型是實際存在的國家,甚至是根據地緣政治事件。例如,烈火王國應該指的是日本帝國。
朵西的食譜因每個國家的氣候和文化而異。對於來自北極和南極附近的水族部落的燉海梅湯,她加入了蘑菇,因為他們生長於寒冷氣候;氣和牧族應該代表西藏和尼泊爾,所以她研發了糌粑的食譜。
洞見出版社的授權副總裁凡妮莎‧羅培茲(Vanessa Lopez)表示,創作者現在更常要求將他們的作品製作成食譜。
電視節目《開心漢堡店》的創作者羅倫‧布沙爾(Loren Bouchard)甚至根據他和編劇為每一集特製的雙關語漢堡特餐共同編寫《開心漢堡店食譜》(Bob’s Burgers Burger Book,暫譯)。例如,「優質的曼徹格起司(Manchego,也能指來自西班牙拉曼恰的男性)很難找」。
「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在為要做出一本食譜的那天做準備。」他說,為漢堡取名的當下,他就想著要真的把他們做出來。
即使這些食譜書大受歡迎,包括夢羅−卡索在內的一些作者表示,他們仍然只獲得了四位數(美元)的固定費用,而且某些專案還沒有版稅,這意味著他們不會分到書籍往往相當可觀的銷售收入。
夢羅−卡索還擔心,為了從這類書榨取最多的錢,出版商可能開始為任何小有名氣的經銷權作品製作食譜,無論跟食物的連結有多麼薄弱。
她說,如果一本有關《駭客任務》的食譜問世,她就知道這類書已經走下坡了。
事實上,去年 12 月就有一本《駭客任務》食譜上市。
異世界食譜書
《冰與火之歌的盛宴:權力遊戲官方食譜》
A Feast of Ice and Fire:
The Official Game of Thrones Companion Cookbook
Bantam
NT$990
根據《冰與火之歌》中複雜的地理,食譜依區域劃分為 ——「北境」的牛肉培根派、原牛烤韭蔥、烤蘋果;「南境」的奶油天鵝甜點、培根捲鱒魚、燉兔肉、姐妹亂燉(Sister’s Stew);「君臨」的奶油鵪鶉、烤杏仁鱒魚、棕色碗(bowls of brown)、冰蜂蜜拿鐵;「多恩」的葡萄葉捲飯、檸檬鴨、鷹嘴豆泥;「絕境長城」裡的洋蔥釀羊肉湯、香料酒、豌豆粥;「狹海對岸」的培根比司吉、泰洛西蜂蜜手指甜點、辛香蜜汁蝗蟲……約 100 道。
《魔獸世界官方食譜》
World of Warcraft:
The Official Cookbook
Insight Editions
NT$999
依照技能等級可製作出的艾澤拉斯佳餚:苔癬佐蜂蜜、奪天獸之爪、壁爐谷珍釀、香脆蜘蛛肉與蝙蝠翅、遠古熊貓人香料、魔化火腿蛋、萊拉克爪麵包、龍息辣豆醬、格拉庫的自製肉派、血莓塔、櫻桃烈酒……約 100 道。
《非官方哈利波特食譜》
The Unofficial Harry Potter Cookbook
Adams Media Corporation
NT$698
全書分三餐和甜點介紹,如哈利最愛的甜點「糖漿餡餅」、衛斯理太太的拿手菜「茉莉的肉派」、怪角的「法式洋蔥湯」、海格的「岩皮餅」、霍格華茲特快車餐車賣的「南瓜餡餅」,甚至是麻瓜佩妮阿姨煮的「小里肌」……約 150 道。
《降世神通:最後的氣宗:官方食譜》
Avatar: The Last Airbender:
The Official Cookbook
Insight Editions
NT$875
以降世神通的世界四大部族為區分 ——「烈火王國」在滿布火山的海上群島,有嘶嘶洋芋片、香辣江灰醬硯、火米花、火軟糖;「氣和牧族」居於四座高山上的氣和寺裡,有綠豆豆腐咖哩、嘉措的水果派;位於世界兩極與內陸沼澤的水族部落:皓月的月餅、燉海梅湯、霧沼雞;分布世界大陸地區的「大地之國」:甘藍餅乾、茉香綠茶、免炸麵餅人……約 60 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