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癒系教主——水豚

若將人類對動物的喜好視為一種流行,那麼水豚肯定是這幾年竄紅最快、最受矚目的動物之一。早幾些年,日本的卡通角色「水豚君」,還常被當成是虛構的生物,現在則有不少水豚討論社群,彼此分享各地拍的水豚萌照。在蒸騰的水氣中,水豚神情慵懶的與橘子共浴,即使乍看像各種關東煮鍋物,這種瞇瞇眼動物已儼然成為與世無爭的療癒系教主。


也許現在有點難想像,在水豚熱潮風靡日本紅到台灣前,台灣是以「百斤大老鼠」當作水豚的招牌。儘管名字中有個豚字,但水豚和豬的關係可遠了,雖說用老鼠稱呼有點不準確,但用老鼠泛指所有嚙齒類動物的確是讓人比較快為水豚在動物分類中找到牠該待的位置。哺乳動物中有四成是嚙齒目動物,不是只有街上一閃而逝的老鼠,嚙齒目包含了鼠字輩的松鼠、飛鼠、土撥鼠,還有不太像鼠的豪豬、河狸,其中體型最大的成員就屬生活在南美洲的水豚。並非中文故意稱體型桶狀的水豚為豬,而是因為水豚的學名 Hydrochoerus hydrochaeris 就是拉丁文的「水」(Hydro)與「豬」(Choerus)之意,命名者還在屬名和種名重複強調了兩次,可見其用心。

水豚如其名,大半輩子都泡在水中,不僅能在水中睡覺,連交配這件大事也是在水中完成。

水豚image
日本埼玉縣兒童動物園內,水豚家族一起泡熱水澡。(Yoshikazu / Tsuno / AFP / Getty Images)

野生水豚過著群居生活,以公水豚為領導中心,和數隻母水豚以及孩子們組成群體。一個水豚群一般來說在 10 至 20 隻,也可能有多達百隻成員。成年母水豚要比公水豚大些,但光從體型較不容易分辨水豚性別,較明顯的公母差異是看用來標示個體的氣味腺,這個構造在水豚鼻子上方,公水豚的氣味腺很明顯,像多了一坨灰色凸起物。在水豚世界中,是由爸爸肩負起照顧小孩的任務。當看見一隻大水豚領頭,一群小水豚屁顛屁顛跟在身後時,那肯定是爸爸在帶孩子們認識世界。小水豚在要喝奶時才會找媽媽,不過這是個「有奶便是娘」的家族,就算不是親生子女,母水豚也會哺育來討奶的小鬼們。

看動物園中的水豚這麼悠閒、緩慢放鬆的樣子,讓人不禁懷疑這樣遲緩的生活步調如何在野外面對各式各樣的天敵。水豚生活在南美洲水域,鄰近雨林,有時也會往草原移動,不只會遇到美洲豹、森蚺、鱷魚等從陸地和水中來的威脅,天上的猛禽也覬覦這一整大塊的美味脂肪和蛋白質。面臨危險時,水豚不能告訴自己:「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水豚唯一會做的,就是逃。水豚會以最高時速五十公里的速度跳下水,水中相對安全,只是不保證絕對,還是有不少水豚會成為掠食者豐盛的一餐。因此,水豚雖然在人工飼養環境下壽命可達十歲,但野生水豚往往活不過五歲。

既然水豚是掠食者的盤中飧,那麼,人類吃水豚嗎?先撇開常見的「XX這麼可愛怎麼可以吃」的反對視角。水豚的近親,同樣來自南美洲的天竺鼠,在當地文化中是馴化作肉用的家畜,也在信仰和醫藥中占一席之地,傳入歐洲後才被當作珍稀寵物。16 世紀傳教士將天主教帶入南美,那時水豚是委內瑞拉地區的蛋白質主要來源,所以傳教士也因地制宜的調整了四旬期間不能食用肉類的規定。解決方式是這樣的,寫一封信秉告羅馬教會:「水豚大部分時間待在水中,長毛蓋住了鱗片,其實水豚是魚。」因此,水豚肉作為魚肉,便能繼續吃下肚了。當然,水豚沒有鱗片,水豚不是魚這點大家也心知肚明。

目前野生水豚沒有立即的族群生存危機,至少比起其他動物這點幸運得多。在巴西,市郊能見到水豚群過馬路,還發生過新搬來的外地人不明就裡的把野生水豚帶回家,在社群網站上詢問誰家的寵物走失。對我們而言,生活周遭常見的動物是松鼠、攀木蜥蜴等小動物,而南美洲的日常則是巨大的水豚和巨大的鬣蜥。

野生水豚固然膽小害羞,但在各種影片和圖文的洗禮下,水豚和善可親的形象深植人心。畫面中水豚和許多動物都能和平共處,會看到水豚身上坐著猴子、和烏龜一起曬太陽,或者讓鳥停在頭上,但水豚真的有寬闊胸懷與包容力嗎?

水豚03
大食蠅霸鶲(Great Kiskadee)棲息在水豚身上。(Getty Images)

北海道旭山動物園多年前發生過一場意外,該動物園最初是為了填補空下的舊企鵝展示場而飼養水豚,後來才規劃黑掌蜘蛛猴與水豚的展場。我們對動物園的印象是一個欄舍一種動物,有多種動物同住的區域往往是溫室鳥園,而現在許多動物園會嘗試動物共同展示,讓原生環境相同的動物一起居住。在野外,黑掌蜘蛛猴在高處樹上以水果為食,水豚在水中和岸邊以草類為主食。理想上,兩種動物在同個展示場可以和平共處,然而已在動物園生活數代的動物還是和野生動物有些差異。沒有天敵威脅的蜘蛛猴下到地面,一隻大膽的蜘蛛猴不但拔水豚的毛,吃掉水豚最愛吃的食物,還侵犯到水豚的水中領域,他的下場是被水豚咬傷腹部,送進獸醫室急救仍失血過多而死。至今,兩種動物在旭山動物園仍共同展示,還是會看到蜘蛛猴偷戳水豚玩,也許那件血案只是歸咎於靈長類手賤的單一事件,但說出來還是會讓不少人驚覺:啊,原來水豚還是有攻擊性的呢。 

每當看到水豚午後慵懶的躺著,泡在水中貌似有些享受,以及小水豚們打鬧互動的模樣,是否曾經讓你心動而興起養水豚的念頭?也許,在弄清楚法規以及能否生出個游泳池給水豚泡以前,可以考慮買個一比一的水豚抱枕回家盡情擁抱。再怎麼說,抱枕是不會產生連大型犬也望塵莫及的排便量的。

水豚02
水豚在日本埼玉縣的兒童動物園沐浴。(Toshifumi Kitamura / AFP / Getty Images)
Previous ArticleNext Artic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