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歐洲:眾英國作家致歐洲的一封信

擺盪多時的脫歐一事終在日前塵埃落定,但改變與衝擊才正要揭開序幕。諸多英國作家提筆,寫下他們畢生與歐洲千絲萬縷的情感關係


家的書寫
J‧K‧羅琳 (JK Rowling),小說家

J‧K‧羅琳
JK Rowling(Getty Images)

工整圓潤的字跡落在淡藍色的薄紙上,新德國筆友漢娜用流利的英語寫了封信介紹自己。彼此的學校認為我們會是一拍即合的筆友,老實說吧,那是因為我們都屬於刻苦用功的那種學生。幾個月後,我將在她斯圖加特的家度過一星期,接著不久,便是她前來威爾斯邊境暫居。那年我 13 歲,對將發生的一切感到興奮不已。

她的家十分暖和、一塵不染且截然不同。我記得那些裝飾用的蠟燭、瓷磚地板上的毛毯、光滑且設計精美的傢俱,還有一架閃亮的直立式鋼琴矗立在角落,想當然爾,漢娜的琴藝精湛。一到漢娜家,她的母親便問我早餐想吃什麼,我沒能立即作答,她便開始列出她手邊有的所有食物。大約在第六或第七項時,我聽出了蛋糕的德文,於是我回答:「請給我蛋糕。」

漢娜的母親是位了不起的廚師。我對餃子清湯和香腸佐小扁豆印象特別深刻,還有每天早上她會拿出蛋糕給我吃(她可能以為我習慣早餐吃蛋糕)。那是段很美好的回憶。

我和漢娜保持聯繫多年,在我 15 歲時,漢娜的家人慷慨地邀請我同遊義大利一個月。多虧漢娜和她的家人,我才能夠親眼見到地中海和初嚐貝類海鮮。

從義大利返家後,我渴望更多歐洲冒險之旅。於是我找了位名為愛黛兒的法國筆友,在合適的時間點去布列塔尼拜訪她。我睇見她母親用大圓煎鍋做法式薄餅(crêpes)的模樣,那是我吃過最可口的食物了,連義大利龍蝦也無可比擬。法國的香菸價格低廉,趁大人不注意時,我藉機練習那生疏的吸菸習慣,試著喜歡 Gitanes 牌香菸的味道,而且幾近成功。

16 歲時,我和摯友想出了到奧地利背包旅行兩週的點子。回想起來,我確實有點好奇當初我們父母在想什麼,就這樣讓我們踏上旅程:兩名德語零零落落、沒有既定計畫、也未預定住宿的女學生,就這樣搭上長途巴士出發。我們從安然地度過這趟旅程:成功看懂了外國的火車時刻表、總是能設法找到住處、在燦燦日光下泅泳於冷冽的山間湖泊,並任由想像力引領我們在城鎮之間遨遊。

隨著年齡漸長,我橫越海峽的决心愈大,即使隻身一人或是資金短絀都無法阻擋。歐洲鐵路通票無疑是史上最棒的發明之一,一張在手,就算找不到住宿,你可以直接跳上另一班火車,或者在車站打盹到下一班列車進站。19 歲的時候,我獨自一人遊蕩法國,旅程在錢包失竊後草草結束。

但我很快又再回到了法國。為了取得法語文憑,我在巴黎待了一年。

母親私下崇尚法國文化,因為她有個半法國血統的父親,能到法國看望我讓她樂不可言;反之,我的父親可能不太高興,因為我總是無法成功讓餐廳服務生明白,他要的 bien cuit(全熟)代表切開後中間不能出現一絲粉紅色。

我母親在我 25 歲時逝世,那時起,我不再假裝坐辦公室的生活是我心之所向。我做了件再自然不過的事:一把抓起濡筆數月的兒童讀物手稿,紙張邊角都捲起來了,我帶上它們,再次地飛越海峽。我在悲傷中迷失了方向,近乎隨機地在三份教學崗位中選了一個。工作地點位於葡萄牙,一個陌生且語言不通的國度。

在外國教英文是備受尊崇的職業,但沒人能否認,它吸引了相當多和社會格格不入的人以及出逃者。我兩者皆是。儘管如此,我還是愛上了波多,且至今亦然。我也迷上了法朵(fado),這種憂鬱的民謠反映了葡萄牙人本身,反映了那些我曾邂逅的拉丁人,他們散發著文靜和溫柔的特質。波多這座城市有壯觀的橋樑、眩目的河岸、沿著斜坡建造的歷史建築、老舊的港埠房屋、寬闊的廣場,我沉醉於這一切。

關於青春,我們都有各自專屬的光輝記憶。那些記憶濃烈而酸楚,是因為它承載著同伴們後來的際遇,和我們自己未來的景況。那時,我們能恣意漫遊歐洲,這些經驗形塑並大大豐富了我們,同時我們也受益於歐洲有史以來最長久、未曾間斷的和平。少了歐盟間的通行無阻,終生不渝的友誼、愛情和婚姻可能永遠不會發生;我認識的幾個孩子,包括我自己的長女,也根本不會誕生於世(註 1)。

下筆時,我不確定下一代是否能享受到我們曾擁有的自由。知道確切損失多麼嚴重的我們,除了對瀕臨決裂的舊情誼感到沮喪之外,也正經歷喪親般的悲痛。

當我琢磨於伏爾泰的名言時,我又想起了年少時的筆友漢娜。漢娜舌尖口快,所以她大概會指責我選用法國哲學家的名言,是出於純粹的挑釁罷了。

好吧,在許多事情上漢娜常是對的,但就這一點而言她會是錯的。事實上,此刻想起她,是因為她是我第一位歐陸的朋友,也因為伏爾泰這句話對現在的我來說,意義重大:「友情所在,便是家園。」(L’amitié est la patrie.)漢娜,我真的不想失去我的家園。

海關隊伍之中
傑佛瑞‧博凱(Jeffrey Boakye),作家、教師

傑佛瑞・博凱
Jeffrey Boakye(Getty Images)

總是在機場。排在隊伍中等著出示護照和入境有關國家時,腦海裡總會冒出一連串想法,對抗著自己會如何、又會否能獲准入境的恐懼。在最後階段,你總會覺得自己是如此另類、如此不同,你緊抓著那裹著紅色皮革的英國身分(歐盟成員國護照均為酒紅色,英國脫歐後預計改為深藍色),希望它能讓你在陌生的海洋中自在漂浮。那便是你感到離家最遠的時刻;錯誤的顏色,在錯誤的國度,說著錯誤的語言,懷著錯誤的萬慮千愁。

但接著,輪到你站在海關亭面前,事情便發生了。一個微笑,或一次攀談,甚或一句評論——某種提醒著你,至少在此刻,你仍是歐洲一分子的交流。你面對的不總是挑釁或質疑,有時是歡迎。你收藏那些片刻,因為它們是如此寶貴。你冀望,這樣的片刻不會變得不可多得。

你永遠不會獨行
法蘭克‧卡崔爾-波伊斯(Frank Cottrell-Boyce),電影編劇、小說家

法蘭克‧卡崔爾-波伊斯
Frank Cottrell-Boyce(Getty Images)

親愛的歐洲,

還記得 1973 年的歐洲冠軍聯賽,比利叔叔前去觀看利物浦紅軍以三比二擊敗了門興格拉德巴赫隊嗎?賽事結束,普魯士警察把數千名欣喜若狂的利物浦人趕到待命的包機上。當比利一跤摔在利物浦機場的地上時,他才如夢初醒,想起自己是開著廂型車去看比賽的。那輛廂型車——他但願——仍有條不紊地停在千里之外的邦特花園(Bunter Garten)的楓樹蔭下。

那晚是我們和歐洲的愛戀萌芽之始。此前,利物浦的目光鎖定於其他地方——遙望大海另一端的愛爾蘭、紐約、瓦爾帕萊索——那些父執輩走過的舊海路,在過往那些貿易終結許久後,只剩返航時帶回的猴子和鸚鵡在我們的公寓陽台上玩耍。

是足球,把歐洲帶進我們的生活。利物浦時常有與英格蘭其它地區脫節之感,但足球卻讓我們和歐洲相繫,彷彿一記精準完美的傳球。鮮少離開街區旅行的年輕人們,熟悉起了巴黎、羅馬、阿姆斯特丹,當然還有門興格拉德巴赫等地的公車與捷運路線。

記得有天晚上,我坐在利物浦愛爾蘭中心(Liverpool Irish Centre)裡,一群身穿橘衣、心情愉悅的尼德蘭球迷突然走進來,說道:「愛爾蘭人!?我們挺你。橘色和綠色,對吧?」雖然在愛爾蘭,橘和綠只是兩種很相襯的顏色,並非象徵著什麼古老的血海深仇。大家仍為他們歡呼,請他們喝酒。最後我還開車送了其中四人到安菲爾德球場。

我曾在法國和西班牙生活,也曾在義大利工作,但最後總是落葉歸根回到利物浦。如葉慈(W.B. Yeats)所言,我根於「可親的永恆之地上」(one dear perpetual place)。然而,我打心底相信著這個我們現任領袖不斷試圖抹去的真理——你能全心奉獻於某地,同時也沉浸在這樣一個事實中:此地是一個更大群體的一部分,而我們永遠不會獨行。

來自利物浦的愛和吻

更廣闊的生活
艾倫‧霍林赫斯特(Alan Hollinghurst),小說家

艾倫‧霍林赫斯特
Alan Hollinghurst(Getty Images)

現下,人們幾乎不會想起與輪船接駁的聯運火車,甚至是渡輪本身,除了那氣勢如虹的啟航時刻,在碼頭調度而一切重新排序之際,人們屏息以待。永遠無法忘懷的,是對於海峽對岸,對於加萊、亞眠和巴黎,那等不急的躁動感。學習如何從巴黎北站搭到里昂車站,找間房,點杯啤酒和法式三明治,為的是掌握一個更廣闊的生活——我們自小生長於、也準備好度過,並一度認為自己隸屬於之的生活。

日復一日、里復一里地前進,航程持續:馬賽、文堤米利亞、杜林、米蘭,甚至直達威尼斯,各種可能性成為既定事實。這遠比度假更廣大深刻。我們知道自己屬於歐洲,如同我們的國家也屬於歐洲;我的整個成年人生,都以歐洲及英國公民自居,強烈地感受到這兩種身分既是殊榮,也是權利。我們這個時代的情緒和瘋狂,為的正是破壞以往的和睦及團結,並導向無可避免的自毀結局。如果叫停毀滅為時已晚,那麼抹除我們數百萬人的共識——即我們是歐洲人的共識,也為時已晚了。

一首新歐洲之歌
瑪麗‧比爾德(Mary Beard),作家、劍橋大學古典學教授

瑪麗‧比爾德
Mary Beard(Getty Images)

我的學術生涯可以用共同市場、歐洲經濟共同體和歐盟的歷史來衡量。1972 年,我從高中畢業,之後的 40 多年間,我做了什麼事、去做這件事脈絡為何,以及我是如何定義自己和我的工作,都有了戲劇性和決定性的變化,這一個向歐洲靠攏的轉折,毫無懸念,是個更好的轉折。

如今在我的課堂上,預計會看到來自歐洲各地的學生。在劍橋大學中,我最親近的院所同事來自義大利、德國和希臘。這是一種雙向交流,我們的教職員和學生想當然耳地認為「歐洲大陸」(the Continent)——我們曾是這麼稱呼它的,好似我們不屬於其中——和英國一樣展臂歡迎他們,歡迎對話、資源和合作交流。這不僅增添地方特色;文化和語言的交融、教育背景和各行各業傳統的結合,都拓展了我們的視野。

雙向交流改變了我們對於我們的學科、機會,甚至是教育本質的看法。換言之,在 1980 年代,我稱自己為英國學者,甚至是名英格蘭學者,但現在,我不僅會自稱歐洲人,也真的認同這個身分。開始認肯自己的歐洲身分,並不代表你會背棄英國認同。

但,還是有不那麼樂觀的一面,而那可以歸結於一個問題——即我所謂的新歐洲(New European)文化,究竟造福了誰?對於知識分子而言,在交誼廳內享受新的語言巴別塔,是再好不過的事了;或者對於菁英大學的學生們來說,他們也能利用歐洲文化交流下的新視野獲益。不過這些益處對於(比方說)林肯郡波士頓市(註 2)的失業者來說卻沒什麼意義。

曾受益於新歐洲的我們必須面對一個令人不安的事實:當初的選票結果會(用我們話來說)錯得離譜,我們要負起部分責任。因為我們沒有停下腳步思考,或者停下的時間不夠,沒有顧及處於文化鴻溝另一端的人們;不僅是公投活動的幾個月內,幾十年來,我們都未付出足夠努力,去讓我們如此確信、如此引以為豪的益處雨露均霑。

不是像你這樣的人
米歇爾‧法柏(Michel Faber),小說家

米歇爾‧法柏
Michel Faber(Getty Images)

「哦,事情肯定不會走到這番田地吧?」這話我在過去三年間聽了不下數次。此番言論出於我鎮上友善、有教養、思想開明的人們口中——就是那些在 2016 年 6 月 24 日早晨醒來時,因爲自我價值觀被投票否決而呆若木雞的人們。從那天起,他們自我安慰説社會的裂痕是可以被撫平的,彷彿玻璃上的裂縫能消失無蹤,彷彿爆裂的氣球能夠回復成完好無缺的圓。

我告訴他們,「脫歐」再次將我歸類為非法移民,除非我向排外的英國政府申請居留許可,否則將被政府納入「未定」(Unsettled)的範圍。「但你是英國人吧?」不,我不是。「但你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沒錯,不過那不是重點。這整件事和抗拒多元文化、劃清誰是我們、誰是他們有關。我並不屬於我們。「好吧,你不能申請居留嗎?」我當然可以,但我不想。這是錯的,糟糕至極。

「不過你沒什麼可擔心的吧?我的意思是,拜託,他們又不會派警察到你家驅逐你——至少不是像你這樣的人。」我不知道該對這些擁有柔軟心腸的親歐派英國人說些什麼,在他們眼中超有規律的歷史進程之下,對於哪些事情不會發生,他們有著古怪的想法:他們認為說得一口好英語、寫出《紅花瓣白花瓣》(The Crimson Petal and the White,暫譯)的尼德蘭人,就肯定能豁免政府規範。

如果我非得離去,我想知道我該何去何從。顯然的去處是我的出生地尼德蘭,但我對自己生命的頭七年幾乎沒有任何印象,那段時間是在海牙度過的,只不過海牙對我來說,充其量就是座火車站。

二十年前,尼德蘭文版的《肌膚之侵》(Under the Skin)快出版時,我前往尼德蘭宣傳。採訪中我提到我的童年創傷,那是雙親決定與他們其他子女斷絕聯繫,並帶著我一同移民澳洲的原因;那是我記憶中一段可怖的空白時光,不像多數人有自己的成長故事留存。一名當地記者對此備感興趣,他開車送我到早年住過的街區,並確信如果帶我去曾經住過的地方、把車停在曾嬉戲過的街道,我便能想起什麼。我們在車裡待了一會兒,他的錄音機持續運轉著。我謝過他的好意,然後我們回到旅舘,我收拾行李準備前往機場。

致歐洲的情書?我早就寫過了,在 26 年前,對象正是英國,而我曾以為其答覆是「我願意」。

關於和平與恬靜
珊蒂‧托克絲維克(Sandi Toksvig),作家、主持人、演員

珊蒂‧托克絲維克
Sandi Toksvig(Getty Images)

1939 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我的祖父母住在哥本哈根,從事寫作和演出。儘管德國和丹麥接壤,但起初衝突僅在南方。不久後,在 1940 年 4 月 9 日,德軍向北入侵丹麥,丹麥人的生活從此改變。德國佔領丹麥首年,並未向丹麥人提出所謂「猶太人問題」。丹麥的猶太人口不多,當時全國僅不到 8,000 名猶太人居住。據我所知,我的祖父母並不認識任何猶太人。在 1943 年秋天,丹麥猶太人將被驅逐送往到集中營的消息傳出,同年 9 月 29 日,丹麥首席拉比警告丹麥猶太人,應即刻潛蹤匿跡。

Farfar(丹麥文的爺爺)在公寓造了堵假牆,並把它漆得看來像是客廳的盡頭,他和 Farmor(奶奶)在這堵牆後藏匿了流亡的猶太家庭。我的父親當時還只是個小男孩,他挨家挨戶地把門鈴旁名牌上的猶太姓名換成尋常的丹麥姓名。

一天,我的祖父母聽說德國當局要突襲公寓,Farmor 便拿起一把刀往腿上割,並在傷口周圍畫上特效妝。當德軍抵達時,她躺在沙發上,腿上露出嚴重出膿的傷口,使得入侵者不想多加停留。公寓成功躲過搜查,而隱匿的家庭當然也沒被發現。

瑞典在戰時屬於中立國,1943 年 10 月 2 日,瑞典政府宣布願意收留所有丹麥猶太人。這片自由國度和丹麥隔著松德海峽,僅有十多里的一水之遙。海岸上下的漁民們帶著他們能找到的所有船隻聚集。猶太人的流亡就此展開。人生不是如此壁壘分明,並非每位丹麥人都心懷善意,也不是每位德國人都作奸犯科。但最終,超過 99% 的丹麥猶太人躲過大屠殺。面對不公義時,這便是合作的絕佳範例。我的家人沒有理由為陌生人冒生命危險,但當我問父親為什麼要這麼做時,他只是聳肩表示:「那是對的事。」

當我走在海灘上,眺望那片實施過驚人營救行動的海域時,這個故事再次浮現腦中。我寄望自己也有同樣的勇氣去做正確的事。說出這個故事是因為歷史很重要。自從二戰結束以來,歐洲各國做了攜手共事的美好決定,我們實現了約 75 年的和平。我愛和平與恬靜。我愛歐洲。

一封致歐洲的情書
尼爾‧蓋曼(Neil Gaiman),小說家、編劇

尼爾‧蓋曼
Neil Gaiman(Getty Images)

親愛的歐洲,

我喜歡感覺自己是你的一部分。那種我們在一起、彼此之間的差異碰撞交融,成為比我們兩方都更為重要之物的感覺。獨一無二之物,少了彼此我們便都無法擁有之物。我們曾是工作夥伴,但關係又更親密了。

我喜歡知道,即使我們是一對,我們仍能做我們自己。你並未要求我去改變我不想改變之處。

當他們說著關於你的謊言時,我仍愛著你。我愛你給予我的事物:和平與繁榮、知道在紛爭時你會支持我。我愛你即便認為在這段關係中我有些古怪、不相稱、笨拙,卻仍接受我的特別之處,似乎還懂得欣賞我的不同。

與你同行,我能走遍天涯。我愛那些你帶進我世界的人們,也愛和你一起遊歷各地。我聆聽、品嚐、享受那些如果不是你,我便不會遇見的人事物。如果我們有孩子,他們將擁有許多能感到自在的地方,許多可以落腳生活之處。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離開你,但我知道沒有你會是如何。我說了那些我收不回的話。我做了令我自己後悔的事。多希望一切能如同往日。

對於我們,我想要的僅止於此。

一切能回到從前。

而少了我,你仍舊會安好。少了你,我會如何,我並不確定……

依然愛你,
尼爾


註 1:羅琳長女為她與第一任丈夫、葡萄牙記者喬治‧阿蘭帝斯(Jorge Arantes)所生。

註 2:林肯郡的波士頓市是英國受歐盟移民影響最嚴重的城市之一,2011 年的調查顯示約有 13% 人口出生於歐盟其他國家。


《致歐洲的情書》(A Love Letter to Europe,暫譯)已由 Coronet 出版社出版,尚無中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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