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引領有形 —— 專訪 莉亞・科納舍夫斯卡

你在何時、又是如何成為一名藝術家的?

我從小就喜歡藝術,成為插畫家或視覺藝術家一直是我的夢想,但同時,我也對音樂滿懷熱忱,所以 7 歲起,我開始學小提琴,之後更到音樂學院進修。多年來,我都專注在音樂上。而改變發生在數年前,那時我的男朋友是一名視覺設計師和企業家,他啟發了我。他向我介紹了一些繪圖程式,我也因此重拾對視覺傳達的喜愛。原先,我想過要從事更務實的工作,如平面設計師,為公司賣命、設計商標和印刷材料等。但那並不適合我,我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渴望,希望能在視覺傳達上完全解放自我。我想,比起商業設計,我對藝術更感興趣。

追隨你的幸福 Follow Your Bliss
黃色圓圈代表創造力、想像力和無限的可能性,並邀請觀者運用靈感發揮創造力,及跳脫思考框架。
和平子彈 Peaceful Bullets
真理和子彈一樣具有威力。

請與我們分享創作的過程。

通常,我會先發展一個初步概念,或是將想達成的目標集結成一個情緒板(moodboard)後,再開始創作。

之後便跟著自己的直覺走,這更像一種讓無形引領有形的方式。我的作品主要以數位創作為主。通常,我會從一個簡單的圖形開始,如圓形,接著上色、模糊處理、嘗試各種筆刷等,逐步堆疊圖層,直到對作品滿意為止。我總好奇,自己能不能想到一種出人意料的顏色組合或是一些有趣的美感。我的創作過程包含大量的實驗,這也是我享受創作的主因。有時我會覺得腦袋打結了,自己再也創造不出任何有趣的東西,但儘管面臨這些阻礙,我還是會持續嘗試,最終走上正確的道路。

有些元素反覆出現在你的作品當中,如糖果、水滴、日暈和月相等。這些元素背後隱含哪些意義?

實際上,所有元素都是圓的。在生活中,圓形是其中一種無所不在的形狀,我喜歡它形式上的普遍性,以及我能運用各式顏色、模糊處理或不同紋理來改變它的意義。我也覺得自己與圓形的精神象徵有所聯繫,因為我常常在無形領域中找尋靈感。

升起 Rise Above
接受世界真實的樣貌,並凌駕其上,體驗不同的視角。
甜蜜歡愉 Sweet Pleasure
櫻桃口味的愉悅感。
靈機一動 Rising Ideas
想法是一切的起點。

你的風格似乎從原先注重線條,變得更加流暢且具有水晶般的質感。目前,你最關注的元素是什麼?

是的,起初我以線條和色塊布局,之後嘗試了更讓我感到興奮的漸層和混合色調。我想要繼續找尋讓人意想不到的配色和紋理。我不斷嘗試與高我(higher self)(註)的意象取得連結,並表現在作品中。

你的作品用色大膽且風格抽象,你希望透過作品傳遞哪些訊息?

我很喜歡神祕的事物。我不認為我的作品能以心智去理解或解釋。

比起意識中的事物,潛意識裡的一切更讓我興奮。隱藏在不同人意識下和潛意識背後的事物,會讓我的視覺作品對每個人產生不同影響。

凌晨4點   4 am
在無形和有形領域間隔一層薄紗。
蟲洞 Wormholes 
時空隧道。

你經常在作品旁寫下「追隨你的幸福」等勵志的心靈語錄,你想藉由這些句子傳遞哪些訊息?

我想鼓勵人們遵循內心的聲音,並將它傳達給世界。

你似乎是位小提琴手,你會在視覺藝術中尋找音樂靈感,或是反過來,在音樂裡尋找視覺創作的靈感呢?音樂似乎占你生活的一大部分,請與我們分享你工作時的音樂清單和你最喜歡的歌曲。

我會創作抽象視覺藝術的原因之一便是我從小就沉浸在音樂的世界。我研究音樂,而它肯定也影響著我的認知與思考。音樂十分抽象,它與連結意識的空靈元素息息相關。我希望我的作品帶有這種空靈感。

我喜歡各種類型的音樂,但我會根據工作內容和心情來選擇音樂。我學的是古典樂,所以喜歡聽古典樂,也喜歡用小提琴演奏古典樂。捷克擁有相當深厚的音樂底蘊,許多出色的作曲家都誕生於此。我最愛安東尼・德弗札克(Antonín Dvořák)、萊奧什・楊納傑克(Leoš Janáček)和博胡斯拉夫・馬替努(Bohuslav Martinů)。很難說我特別喜歡哪一首曲目。通常,我喜歡聽小提琴獨奏,如德弗札克的小提琴協奏曲、蕭士塔高維契(Schostakovič)的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和西貝流士(Sibelius)的小提琴協奏曲,它們讓我感受到純粹的快樂。

除了古典樂,我也喜歡另類搖滾樂團,如小妖精樂團(Pixies)、音速青春(Sonic Youth)、鼓擊樂團(The Strokes)、綠洲合唱團(Oasis)等,但創作時,我需要全神貫注,所以更喜歡不那麼繁複的作品和歌曲,不然我會被音樂吸引,難以專注在工作上。

所以創作時,我會選擇較單調、節奏規律、旋律單純的曲目。我喜歡在恍惚的情況下擴展焦點的深度,而浩室(House)、鐵克諾(Techno)和環境音樂(Ambient)等電子音樂是進入出神狀態的理想選擇——Floating Points、Tercet、奧利佛・溫特斯(Oliver Winters)、山姆・帕格尼尼(Sam Paganini)等是我近期最喜歡的藝術家。

在各種不同的創作道路上,你最大的阻礙是什麼?

能多面向進行創作是件很棒的事,對我也有幫助,因為它們可以相互激盪並擴展我的視野。另一方面,進行更多創作,並同時保持專業水準非常的困難。

疫情發生前,我為兩種不同的創作方向感到左右為難——我必須決定要在哪一半付諸更多心力。疫情為我簡化了一些難題。由於沒有現場演奏的機會,我決定將主要的精力投入到視覺藝術和設計工作上。一旦情況回歸常態,我希望能有更多機會參與演出。

你會失眠嗎?失眠曾為你帶來任何幫助嗎,比如激發你的創造力?

我知道許多從事數位創作的人都會失眠。但我個人沒有任何睡眠障礙。我運動,也在晚上戴抗藍光眼鏡,這些都對我睡眠有幫助。我通常喜歡在半夜工作,因為那時的能量感覺不同,更不用說來電和被打擾的機會都少了許多。當然,要有好的睡眠品質,最好不要整夜都在工作,所以我會盡可能設定目標,不讓自己做過頭。

對於受你啟發並想與你從事相同工作的年輕創作者,你有什麼建議?

我會建議任何不確定自己想做什麼的人發展一套獨特的個人風格,並盡可能將它發揚光大。熱情和努力會有回報。雖然這很老套,卻是真的。

此外,我也認為,隨著許多事物邁向自動化,與創意有關的工作將變得愈來愈重要。

疫情對你在布拉格的生活有什麼影響?

和許多人一樣,我的個人生活受到影響。由於所有藝文活動幾乎停擺,我是其中一位為了向前邁進,而被迫做出改變的人。但我依舊喜歡從「事出必有因」的角度來看待疫情,疫情的挑戰能讓我們變得更好、更強大。現在我更關注疫情帶來的益處,例如各領域面臨的考驗和轉變。

疫情教會我減少社交互動能帶來一些好處,例如重新定義人與人之間的真實關係,因為相較以往,與我保持聯繫的人更少。維持社交距離對我而言是一種淨化,因為我們先前似乎變得有些麻木,被訊息和社交活動轟炸,我認為現在人與人間的交流變得更充滿活力。我也更容易投入到工作中,因為少了很多樂子可找。當某部分的生活受到壓抑,其他方面便可以大放異彩。

未來有哪些想實現的目標?

我最大的願望是繼續做一個自由自在的藝術家。未來,我也想和其他藝術家及品牌合作。而最近,我對室內設計相當感興趣,所以我準備開間屬於自己的掛畫商店。

註:「高級自我」牽涉多種信仰體系,其基本前提是描述一個永恆的、全能的、有意識的和聰明的存在,即一個人的真實自我。

Soul Reflection 靈魂反射

莉亞・科納舍夫斯卡 Lea Konaševská

來自捷克布拉格,是一名視覺藝術家,也是一名音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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