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地的威尼斯人想要吃些小點的時候，會到自己喜愛的小酒吧享用「cicchetti」，即威尼斯版本的西班牙小菜。本文將會介紹七家威尼斯最棒的小酒吧
每年威尼斯有2,000萬旅遊人次。大部分的旅客都會在平庸的食物上花太多錢，而且吃飯時身邊都被其他遊客包圍。不過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你吃到美味、感受驚豔滿足，而且絕對道地的威尼斯料理。你可以在一種地方找到這類食物，且肯定會與當地人摩肩接踵：威尼斯小酒吧（bacarò）。
威尼斯小酒吧就像西班牙小菜酒吧，提供變化無窮無盡、如萬花筒色彩斑斕的小菜，價格甚至連預算有限的旅人都能負擔。威尼斯小酒吧的獨特之處在於，菜單不僅會隨四季遞嬗而變化（畢竟這裡是義大利），而且日日不同，時時變換。
威尼斯人稱這些威尼斯小菜為「cicchetti」（發音是「區凱提」），據說源自拉丁語「ciccus」，意思是「很少」或「什麼都沒有」。這個詞涵蓋了各式各樣的菜餚：煎肉丸子（polpette）、小圓麵包片（crostini）、帕尼尼三明治（panini）、義大利白麵包三明治（tramezzini)，以及一系列琳瑯滿目的醃製、烘焙、鑲餡，或浸漬醬汁的海鮮與蔬菜。
你可以在威尼斯小酒吧找到威尼斯小菜，但也可以在小酒館（bottegòn）、酒窖（cantina）、威尼斯小菜店（cicchetteria）、酒坊（enoteca）以及酒館（osteria）享用——已經頭昏了嗎？而最有機會可以找到威尼斯小菜之處，就是鄰近的街坊酒吧。威尼斯小酒館「bacarò」一詞的由來，每個人的說法不盡相同，它可能源自威尼斯語，意為「葡萄酒」或「好的酒吧」，甚至有可能取自古羅馬葡萄酒神的名字巴克科斯（Bacchus）。
威尼斯人早餐、午餐、晚餐和宵夜都會吃威尼斯小菜——通常用手抓來吃。這是一種可以直接看著櫥窗用手點菜的食物：不需要特別精通義大利語。你不必等到有座位坐下來才享用，而且在某些威尼斯小酒吧甚至沒有入座的選擇。威尼斯小菜價格不貴，平均一道只要幾歐元，甚至是幾美元而已（更豐盛的海鮮或肉類價格會稍高一些）。6到8歐元（約200到280元新台幣）就可以吃一頓飯，當地的葡萄酒也很便宜。想要瞭解「崇高之國」（La Serenissima）威尼斯，從跑酒館開始是最有趣的方式了。以下列舉幾家我的最愛。
Cantine del Vino già Schiavi
地址：Dorsoduro 992, Fondamenta Nani
網站：www.cantinaschiavi.com
如果說小野二郎是壽司之神， 阿雷珊德拉・德・雷斯畢尼斯（Alessandra De Respinis）便是威尼斯小菜之神。年過七十的她經營的這家迷你威尼斯小酒吧位於藝術氣息濃厚的多爾索杜羅區（Dorsoduro），她創作的小圓麵包片口味數以百計，而且持續創新。例如栗子小圓麵包片（cicchetto di castagna）用來自大地的甜味栗子泥對比鄉村爵士樂般柔順的羅比歐拉羊乳酪（robiola），或者醋漬大蝦（gamberi in saór）——蝦串搭配經典威尼斯酸甜沙丁魚鋪在一片棍子麵包上。
「如果我停止供應鮪魚韃靼（tartare di tonno），我的顧客一定會抗議。」談起她以無加糖的可可粉搭配酸豆與白蘭地調味的鮪魚泥，德・雷斯畢尼斯如此表示，這個令人驚喜的組合讓她贏得墨西哥城一個烹飪比賽的獎項。但她並非一位周遊列國的廚師：日復一日，你會見到她站在吧台後面，白髮向後梳，圍裙繫在腰間，襯衫上別著一把金叉——那是一位顧客送給她的禮物，向她偏愛的廚具致敬。平時 Cantine del Vino già Schiavi 供應25種單杯葡萄酒——大部分來自義大利的威尼托產區。我偏愛「威尼斯花園」（Orto di Venezia）的白酒，其葡萄園就在附近的聖伊拉斯莫島。只是別期望能坐下來享用美食，正如德・雷斯畢尼斯所言，在她的酒窖吃飯「用餐、喝酒、付錢都要站著。」
All’ Arco
地址：San Polo 436, Calle de l’ Ochialer
電話：011-39-041-520-5666
馬特奧・平托（Matteo Pinto）使勁地將新鮮的山葵磨碎，當嗆辣的山葵末落在覆蓋著粉紅色火腿片與焦糖洋蔥的麵包片上時，你能聽到刺耳的聲音。他的父親法蘭切斯科（Francesco Pinto）倒了一杯翁布拉（註1）給一位里亞托魚商，他正在跟一位搖著嬰兒車裡寶寶的婦女講著威尼斯語（一種與義大利語截然不同的方言）。如果聖馬可廣場是歐洲的客廳（引用拿破崙所言），那麼All’ Arco就是歐洲的街坊酒吧。
All’ Arco的創始人法蘭切斯科解釋，這家酒吧座落在里亞托魚市（Rialto fish market）後面迷宮般的小巷裡，已經有一個多世紀的歷史了。馬特奧・平托於1996年接手這家只有一個房間的酒吧。當時，他先從十幾種威尼斯小菜做起——比如經典的烤豬肉三明治（Porchetta sandwiches） ，還有塗了戈貢左拉藍起司（Gorgonzola）和鯷魚的小圓麵包片。
現在，你會在不斷變化的數百種菜單套組中看到逾30道小菜。「我們製作小圓麵包片不是以小時計算，而是分鐘，」平托解釋，「每一口都必須有明顯的新鮮感。」沒有什麼比這個季節第一批蝦蛄（canocchie）更新鮮的食材了。蝦蛄是一種來自潟湖的天然鮮甜的蝦子，放在芝麻葉和番茄上一起享用。在冬天你會發現口味更重的食物，如燉小牛——堆在硬皮麵包上，就像一些威尼斯版手撕豬肉三明治。
All’ Arco 這個名字源自酒吧對面的古老石拱——據說象徵著幾世紀前兩個相鄰家庭的婚姻結合。小酒吧很容易客滿，所以顧客們都湧向人行道兩旁的小桌子。這裡的氣氛歡快愉悅——這是威尼斯習俗的完美體現，不僅是滿足你的口腹之慾，也建立你的社群意識。「我們的城市有太多地方失去了原本的風貌，」平托說。「這是威尼斯人感受威尼斯風情的地方之一。」
Osteria al Squero
地址：Dorsoduro 943/944, Fondamenta Nani
網站：osteriaalsquero.wordpress.com
「Squero」是建造或修理貢多拉的船廠。這座酒館正對著聖特羅瓦索造船廠——威尼斯碩果僅存、仍在運作的貢多拉造船廠之一。酒館由兩兄弟創立：亞歷山卓・維奧（Alessandro Vio）負責外場，克里斯提安諾（Cristiano）在內場製作小菜。Osteria Al squero 吸引了來自學院美術館（Academia Museum）成群充滿活力的藝術學生以及世界各地的遊客。酒瓶在牆上羅列成排，小菜在櫥窗裡閃閃耀人。
當然，他們提供常見的的鱈魚泥（baccala mantecata）（註2）和醋漬沙丁魚（sarde in saór）（註3）。但在此你也可以見到非傳統的小菜，例如輕薄如紙的白火腿薄片（lardo）搭配增添香氣的蜂蜜、迷迭香與紅胡椒，以及堆滿烤南瓜、牛肝菌與瑞可達起司（ricotta）的小圓麵包片。他們也提供素食者無肉肉丸，而且為了響應威尼斯年輕人對生態環境的擔憂，使用可生物分解的盤子盛裝小菜。維奧兄弟的酒館主攻義大利北部的葡萄酒，包括上阿迪傑產區 J・霍夫斯塔特莊園（J. Hoffstatter）生產的格烏茲塔明那白酒（Gewürztraminer）。
他們還推出了威尼斯不可或缺的氣泡雞尾酒（spritz），在這裡你可以自由挑選基酒，活力充沛的橙色艾普羅香甜酒（Aperol）、寶石紅的金巴利利口酒（Campari），或苦味洋薊吉拿利口酒（Cynar）。如果你真的想讓自己看起來很內行，那就點一份「mezzo e mezzo」（意：半加半）——由各半的艾普羅香甜酒與金巴利利口酒調製而成。這些調酒都以鹹橄欖串取代傳統使用的柳橙片裝飾。
Osteria Bancogiro
地址：San Polo 122, Campo San Giacometto
網站：osteriabancogiro.it
威尼斯主導歐洲的國際貿易約五百年左右，因此，兩種現代金融操作源自於此也就不足為奇：破產（bancarotta），字面意思是「破板凳」；以及銀行轉帳（bancogiro），取自1587年在威尼斯成立的世界第一家公共資助銀行的名字。以上是威尼斯最美小酒吧之一的冗長開場介紹。
Bancogiro 位於舊蔬菜倉庫裡，一半是酒吧，另一半是餐廳。不同於一般小酒吧之處是，這裡有俯瞰大運河的寬闊露台戶外座位，在午、晚餐時間，這些位子會保留給點全餐的客人，所以想坐這裡要提早到。如果水再淹上來一點，你就得在貢多拉上用餐了。
海鮮在這家小酒吧也具有重要地位，從美味的章魚白火腿佐茄子小圓麵包片，到 Bancogiro 的招牌：鹽味瑞可塔與咖哩蝦佐奶油墨魚汁義式玉米粥——後者頗受無麩質飲食者的青睞。如果你喜歡義大利香腸，你可以在這裡享用來自波隆那的手工摩德黛拉香腸（mortadella），上面還點綴著甜味烤開心果，還有鋪上以阿瑪羅內葡萄酒（Amarone wine）醃製的肩肉火腿（coppa）小麵包片。
Bancogiro 每天都會提供17種單杯葡萄酒，其中包括一款由加甘內卡（Garganega）和達萊洛（Durella）葡萄品種混合而成的白葡萄酒。飯後依循路標到附近的聖索非亞擺渡站（Traghetto San Sofia）搭乘我稱之為「窮人貢多拉」的渡船。只需2歐元就可以讓你與帶著購物袋的威尼斯人，一起乘坐超大號的貢多拉穿過大運河。男士們請注意：當地人認為，男性乘客站著不坐下是一種禮節。
Cantina Do Spade
地址：San Polo 859, Calle do Spade
網站：cantinadospade.com
在威尼斯展開小菜探索之旅，卻沒有嘗試過 Do Spade 的卡拉布里亞臘腸肉丸（polpetta di spianata calabraa），就像來到聖馬可區卻遺漏了聖馬可大教堂。這只是個肉丸，但是，哦！這是多麼美味的肉丸子：火辣的卡拉布里亞香腸搭配煙燻波羅伏洛起司（provoletta）與馬鈴薯打成泥，稍微裹粉之後下鍋油炸。
「我們想要開一家不只是賣小圓麵包片的小菜店，」前銀行高階主管法蘭切斯科・穆納里尼（Francesco Munarini）解釋，他與太太皮拉（Pliar）以及姊姊喬瓦娜（Giovanna）在十年前創立了 Do Spade，這座店面從1488年起就是一家酒館。附近的里亞托魚市啟發了穆納里尼家族，他們決定專攻用濃烈香料調味的海鮮料理，在過去的幾個世紀以來，正是這些香料為威尼斯商人帶來滾滾財源。
我接二連三地吃下鑲了橄欖與麵包屑的鮮嫩魷魚（calamari ripieni）、酥炸南瓜花佐鱈魚泥（fiori di zucca farciti con baccalà mantecato）、燉小章魚（moscardini in umid）、大蝦佐薑香胡椒番茄醬（la buzara），以及可能是全威尼斯最美味的醋漬沙丁魚。
Do Spade 帶有地方色彩的酒單包羅萬象，包括來自伊斯特里亞半島的葡萄酒。伊斯特里亞半島現為克羅埃西亞的國土，但在二戰前隸屬於義大利。人們可以從窗戶上交叉的軍刀（店名 Do Spade意為「兩把劍」）和小巷裡的人潮辨識這家小酒吧，Do Spade 在一堆裝飾簡單的藍色房間裡提供了座位，但大多數顧客更喜歡站在開放式廚房或街上用餐。
Basegò
地址：San Polo 2863, Calle del Scaleter
電話：011-39-041-850-0299
和大多數威尼斯人一樣，托比亞・萊納爾達（Tobia Lenarda）強烈譴責大眾觀光。因此，這位前音樂學院鋼琴演奏家選擇了一種獨特的方式展開反擊：他開了一家新派小酒吧。「我走訪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西班牙小菜酒吧尋找靈感，」他說。「我研究了壽司和墨西哥街頭小吃。」他把自己的小酒吧取名為「Basegò」，威尼斯方言的「羅勒」。他說，「這家小酒吧乾淨、明亮、新鮮——就像羅勒一樣。」
Basegò 看起來不像你熟知的典型酒吧，沒有雨燈投射離散的光線在露出磚塊、天然木材和白色石膏的乾淨牆面上。酒桶和牆上的架子就像桌子一樣，每天的精選葡萄酒都寫在黑板上。Basegò 的小菜跟裝潢一樣清新。煙燻鮪魚（Tonno afumicato）配有酪梨「美乃滋」。「就把它想像成威尼斯版的酪梨醬（guacamole），」萊納爾達說。這裡還有芥末為鮭魚增添風味，還有戈貢左拉藍起司搭配巴薩米克醋漬草莓。
Basegò 的葡萄酒也是不同凡響。「我們嘗試與『英勇葡萄栽培商』（viticulturi heroici）合作，他們種植各式各樣的葡萄品種，釀造再也無人願意投注心力的葡萄酒。」其中一款名為 Calzo della Vignia 的葡萄酒來自托斯卡尼的吉廖島。「島上的山坡太陡了，他們必須親自採收葡萄，」萊納爾達說。這是一款有著濃郁泥土味的金色葡萄酒，質地濃稠到你幾乎可以咀嚼它。
萊納爾達對顧客服務下了個結論：「如果你禮貌地對待你的顧客——包括觀光客——他們會以禮節回報你。」他想了一會兒，又改編了甘迺迪總統的話：「不要問威尼斯能為你做什麼，問問你能為威尼斯做些什麼。」這種哲學受到當地人的高度讚揚。在Basegò的那個上午，我聽到的語言只有義大利語和威尼斯語。
Bar 5000
地址：Castello 5000, Campo San Severo
網站：lunasentada.it
小酒吧當然是專精於葡萄酒，而 Bar 5000 認真擔起這項重責大任，精選令人驚豔的有機種植（bio）、生物動力法種植（biodinámico ）與純素葡萄酒。第一種是有機葡萄酒，以植栽過程中沒有使用化肥或殺菌劑的葡萄釀製而成；第二種是沒有摻入輔助酵母或其他添加物的葡萄酒；最後的純素葡萄酒，是以非動物骨骼提煉的澄清劑明膠去除雜質的葡萄酒。這三種類型的葡萄酒都可以在 Bar 5000 擁有120種品項的酒單中找到。 這家新派酒吧座落於城堡區（Castello District）寧靜的聖塞維羅廣場（Campo San Severo），距離聖馬可廣場不遠。里亞托魚市小酒吧的觀光搖滾區人潮都不見蹤影。乾淨的現代室內設計包括明亮的磚牆、拋光的混凝土地板，以及穆拉諾島（Murano，又作玻璃島）玻璃大師法比歐・福納西爾（Fabio Fornasier）吹製的吊燈。天氣好的時候，你可以選一桌沿著安靜的塞維諾運河（Severno canal）擺放的位子坐下來。
說到威尼斯小菜，Bar 5000 或許沒有 All’ Arco 或 Già Schiave 那些令人嘆為觀止的多樣菜色，但每天櫥窗裡6到8種小菜都經深思熟慮的挑選與精心準備。有一種小圓麵包片，上頭以飽滿的鹹味番茄乾覆蓋著用柏克牌（Berkerl）切片機切成紙一樣薄的義式香腸（sopressata）薄片，還有鮮橙和芥末蔬菜水果（mostarda）配上一小塊維羅內斯高山起司（Monte Veronese）及來自聖伊拉斯莫島的醃漬蔬菜。
「我們每天都自己烤麵包，」Bar 5000 的老闆之一米卡耶勒・諾迪歐（Micael Nordio）說。「我們沒有冰箱，所以你可以確定我們的食物是新鮮的。」Bar 5000 每個月舉辦兩次品酒晚宴，通常有現場音樂演出。如果吃完小菜覺得不夠滿足，你還可以到隔壁的姐妹餐廳 Luna Sentada 好好地飽餐一頓。
註 1：ombra，字面意義是「影子」，在當地指的是「一杯葡萄酒」。
註 2：先以牛奶燉醃鱈魚，再用橄欖油攪拌成雪白的慕斯。
註 3：一種酸甜的醃漬沙丁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