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將主宰的未來世界 Oneohtrix Point Never

丹尼爾・洛帕廷（Daniel Lopatin）並不是那個住在拖車屋裡的宅小孩，他來自麻薩諸塞州的一個俄羅斯猶太退伍軍人移民家庭。他因爲創建了一個名叫 Oneohtrix Point Never（以下簡稱OPN）的音樂單位，從美國東岸噪音音樂圈（Noise）的默默無名，一路火紅至整個歐洲；2013年更被英國1990年代傳奇電子音樂廠牌 Warp Records 給簽下。

合成器（synthesizer）雖誕生於1970年代，不過真正受到廣泛運用應該是1980年代。特別像是 Roland Juno-60 這個型號的合成鍵琴，為1980年代的新浪潮（New Wave）、迪斯可（Disco）音樂帶來了全新的音樂火花；自然也留下了深刻的時代印記。合成器或合成電子對1980年代（也就是 MTV 世代）的影響，也發生在電影的配樂上。比方說電影《月光光心慌慌》幕後的配樂大師約翰・卡本特（John Carpenter），便是將合成音樂引用於電影的先驅之一。

當我第一次聽見 OPN 的新專輯《世紀》（Age of），同名歌曲〈Age of〉行雲流水的合成琴音傾注而來，彷彿引領我回到了1980年代那些科幻電影、影集熟悉的空間與場景裡。這對於一個過去都將音樂創作致力於未來，與思考未來的創作者而言，《世紀》突然讓人有些陌生。

《世紀》專輯裡有很多音樂彩蛋，留待樂迷逕自去挖掘。比方說向來沈默是金的丹尼爾・洛帕廷（Daniel Lopatin），開口唱歌了。顯然能為 OPN 帶來如此天旋地轉之轉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英國靈魂唱作歌手詹姆斯・布雷克（James Blake）。丹尼爾・洛帕廷自2013年簽給 Warp Records 後，即成功入主英國電子音樂市場；先後與安諾尼、小枝女孩，甚至伊吉・帕普等人一起工作。去年更為沙夫戴兄弟檔執導、口碑橫掃坎城、盧卡諾、卡羅維瓦利等全球各大影展的新片《失速夜狂奔》製作配樂。

無論是《失速夜狂奔》還是《世紀》，皆能清楚地辨識出 OPN 成功延攬 Ambient、IDM、Glitch，甚至巴洛克式的新古典音樂的軌跡。丹尼爾・洛帕廷在接受《Dazed》的訪問時提到，《世紀》是受到了巴布・狄倫、布魯斯・柯克本以及保羅・賽門等唱作歌手的影響；他指的是專輯裡收錄較以往多數的「歌」曲演繹，合成、電子音樂的攝取也盡量趨向我們熟悉的仿1980年代曲調，比如說歌曲〈Black Snow〉。而〈The Station〉的原創來自1990年代節奏藍調歌手亞瑟小子；〈Toy2〉的靈感則來自1992年的喜劇電影《玩具兵團》，是丹尼爾・洛帕廷寫過皮克斯系列電影的虛構續集音樂。

此外，《世紀》專輯裡的一首歌曲〈myriad.industries〉，丹尼爾・洛帕廷解釋 MYRIAD 來自他剛剛形成的現場合奏樂隊；同時也是去年整個夏天，他待在位於麻薩諸塞州的日租公寓裡，從觀賞電影《2001太空漫遊》所衍生出來的概念。歌曲壯闊、豐碩的音樂場景，饒富新摩登未來主義的音效剪輯；一方面與丹尼爾・洛帕廷經常面向的未來、科幻體裁做出呼應，另一方面也回應了過去。

和上一張專輯《刪除花園》（Garden of Delete）最明顯的差異，來自機械性扭曲人聲轉由真人扭曲人聲演繹。丹尼爾・洛帕廷解釋，這次想讓《世紀》所呈現出來的聲音更加精確；但事實上經過處理後的扭曲人聲，仍存在真人與仿生人之間的差異性，或許是丹尼爾・洛帕廷甫一開始便思考的事。在製作上，除了詹姆斯・布雷克的加入，安諾尼樂團、亞瑟小子、伊萊・凱斯勒等人也都傾全力跨刀，令丹尼爾・洛帕廷頗天馬行空的音樂構想保持穩定水準。《世紀》兼顧了兩個主題概念：懷舊（Nostalgia）與未來文明（A.I. Civilization from the far future）。丹尼爾・洛帕廷的此番構思，最令我聯想起恩斯特・克萊恩的科幻小說《一級玩家》。我們以為哈勒代所創造的遊戲世界「綠洲」是屬於未來的；實際上作者在向我們展示一個值得緬懷與逝去的通俗、次文化。在《世紀》裡那些聽似抽象、實驗的聲響，是人工智能即將主宰的未來世界，也是丹尼爾・洛帕廷這名技客最擅長的把戲。他將過去化為迎向未來的彩蛋，留待聽者依循線索一一去尋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