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害怕」:緬甸反軍政府組織譴責政府處決

緬甸軍政府的處決引發了人民的恐懼,也讓人們擔心政府將更廣泛鎮壓堅定的抗議運動

7月25日晚上8點,熟悉的鍋碗瓢盆碰撞聲意帶挑釁地在仰光街頭響起。在去年政變之後,每晚都能聽到類似的喧鬧聲,這來自要求恢復民主的人民——直到軍方對抗議運動進行殘酷鎮壓。任何涉嫌反對軍政府的人都有可能被捕,或是面臨更慘的下場。

讓人們不顧一切恢復抗議活動的,是緬甸軍政府7月底對四名囚犯的處決。來自翁山蘇姬所在政黨的前議員兼饒舌歌手漂扎亞導(Phyo Zeya Thaw)以及被稱為吉米(Jimmy)的著名民主運動家覺敏友(Kyaw Min Yu)都在遇難者之列,他們在1月依反恐法被判處死刑。

7月26日,抗議者聚集在泰國曼谷的緬甸大使館外抗議緬甸軍方。(Getty Images)

欽族人權組織(Chin Human Rights Organization)副執行主任薩萊扎烏林(Salai Za Uk Ling)說,緬甸人民已經很清楚軍政府的殘暴行徑。該組織記錄了政變以來的暴行,包括燒毀房屋和屠殺平民。然而,軍政府肆意的處決依然令人震驚。「在如此公然的暴行中,我不知道他們會用什麼理由辯解。」他說,這表示軍政府似乎並不關心其國際聲譽。

36歲的人權運動家泰瑞溫(Thet Swe Win)是「偕同」(Synergy)的執行董事,這是一個致力於促進緬甸社會和諧的組織。他擔心接下來會有更多人被處決、數十名囚犯被判處死刑。「這就像他們向馬覺覺開射出的第一顆子彈,」他提及去年政變後被軍方殺害的第一位抗議者。 「然後他們在鎮壓期間殺死了更多抗議者。」

根據長期追蹤被捕人數和死亡人數的倡議組織「緬甸政治犯援助協會」(Assistance Association for Political Prisoners),截至8月4日,已有超過2,157人被軍政府殺害,仍有1萬1,894人被拘留。

33歲的艾艾茉(Ei Ei Moe)是社運團體世代浪潮(Generation Wave)的成員,該團體由她與漂扎亞導共同創立,她說漂扎亞導一直希望人們能保持團結。

「當我聽到他被處決的消息時,我甚至哭不出來,我的心幾乎暫停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認為他仍與我們同在。只要在社群軟體上看到他的照片,我就更不能相信他真的已經不在世上了。」她說。漂扎亞導是緬甸第一代饒舌歌手之一,後來成為了議員的他,以音樂——及對前軍政府的批評——引發年輕聽眾的共鳴。

曼谷的抗議者在緬甸大使館前示威時,舉起覺敏友(左)和漂扎亞導(右)的照片。(Getty Images)
緬甸民主運動家覺敏友一生因參與民運多次被捕。圖為他於2012年1月13日獲釋後,抵達仰光國際機場時被熱烈歡迎。(Getty Images)

觀察家說,軍政府試著透過處決進一步鎮壓反對派,即使鎮壓行動已經殘暴得快達到聯合國人權理事認定的戰爭罪標準,反對派仍然頑強反抗。然而,人權運動人士表示,他們並沒有被嚇倒。「這一代人不會害怕。如果他們殺了一個漂扎亞導,就會有無數的漂扎亞導。」艾艾茉說道。

異議分子艾拉.克里斯(Ella Chris)將1988年反對前軍政權的起義中作為學生領袖,而聲名鵲起的覺敏友,描述為「年輕民主派的偶像」。在政變之前,艾拉.克里斯是一名狂熱的自行車手,她致力於性別平等和土地權利的相關工作,偶爾在社群軟體上發布健身影片。像許多參與反政變抗議的人一樣,她被迫逃離家園。「但我們並不害怕。」她說。

緬甸軍政府在2021年2月的政變中奪取政權後,便一直掙扎著維持對緬甸的控制。它既面臨和平抗議運動,也面臨著幾個少數族裔團體的武裝抵抗。其中一些聲量較大的武裝部隊譴責了這次的處決,其中包括若開軍(Arakan Army)和克欽獨立軍(Kachin Independence Army)的代表,他們都稱殺戮是破壞談判前景的「愚蠢」行為。 在緬甸東部,克倫尼民族國防軍(Karenni Nationalities Defence Force)發誓要對「戰爭罪行」進行報復。

一個以仰光為基地的抵抗戰士組織也發誓要為死去的人們報仇,該組織隸屬於由民選政治家、少數民族代表,和異議分子在流亡中組建的民族團結政府。7月25日,仰光和曼德勒的游擊隊員向軍政府目標發動襲擊;仰光同時有場快閃抗議,人們舉起「我們永不害怕」的海報,並在抗議後迅速地解散以避免被捕。

7月25日,在仰光的一場快閃抗議中,緬甸人民舉起「我們永不害怕」的海報,抗議軍政府對四名政治犯的處決。(Getty Images)

雖然許多人加入了武裝反抗組織,並使用他們能找到的任何武器與軍政府作戰,但其他人仍設法繼續進行和平示威。在城市,這類和平示威可能是持續約數分鐘的快閃抗議,但一切都必須提前好幾個月精心策劃,並為可能被拘留的人做好準備。著名的反政變運動人士丁扎爾順雷伊(Thinzar Shunlei Yi)說:「我們必須考慮是否有足夠的安全住所可以安置人員;是否有足夠的資訊來關閉我們的 Facebook 帳號並立即切斷所有通訊?因為一旦有人被捕,那麼我們每個人都必須重新安置住所。」她補充,儘管冒著生命危險,人權運動家們依然持續抗爭。「不僅是我們自己的生命,這還可能奪去我們家人、朋友的生命。」就連網站留言都會有風險。

7月6日,緬甸東部的武裝部隊「克倫尼民族國防軍」正舉行軍事訓練。該組織誓言要報復政府的「戰爭罪行」。(Getty Images)

緬甸北部克欽邦的運動人士蘇生海(Sut Seng Htoi)質疑國際對軍政府宣布將執行死刑的反應。「我想知道他們為什麼不採取任何行動,這讓我更加不信任國際社會和聯合國。」她說,這想法呼應了許多認為國際社會辜負了緬甸的人。

泰瑞溫表示,國際社會「必須採取切實行動,而不是在廢紙上發表聲明」。她接著說:「我們不會忘記,也不會原諒。即使沒有人幫助我們,我們也會繼續戰鬥。」

Previous ArticleNext Artic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