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草稿，不做臆測，隨性發揮」—— 專訪插畫家 奧里・圖爾

成為專職藝術家後，創作的第一件作品是什麼？如今你會怎麼看待當時的創作？

我不太確定哪件是首作。依稀記得大學時，曾為報社畫過一些不太專業的社論插圖，但那些肯定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要我說，我職涯首作是專為西雅圖嘻哈樂團 Kingdom Crumbs 所打造的動畫。現在再看這支影片，所有不完美處一目瞭然，但我覺得效果仍相當酷炫，至今都讓我引以為傲。

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想成為一名插畫家？對藝術的熱情又從何而來？

我的母親是我愛上藝術的原因。現已退休的她曾為地毯設計師，每晚都在座位上用水彩勾勒美麗的圖樣，隔天上午她會把我帶去工廠，在那裡，我親眼見到母親畫筆下的事物轉化成一幀幀巨型掛畫。

從小，媽媽便鼓勵我作畫，而長大後的我對動畫和漫畫相當著迷。事實上，不論是何種視覺藝術我都相當喜歡。

剛出道時，賺不賺錢對你而言有多重要？

賺錢固然重要，但起初我並沒有多大期待。我知道剛起步時，總要度過一段長時間努力工作卻毫無利潤的空窗期。但那段日子真的相當難熬，讓人如坐針氈，這也是我多年來從事穩定工作的原因。我花了好長時間才鼓起勇氣，成為一名自由工作者。

居住在以色列的特拉維夫，你的周遭環境、事物與人們，對作品裡超越時空的世界有何種影響？

這有些混沌，感覺我介於展示周遭環境和日常生活，和亟欲從中抽身的狀態之間。我大多數的作品中，充滿了對異地的嚮往，希望能抵達一個與特拉維夫（或說任何城市）全然不同的地方，但同時我也受到城市、其建築、大自然和食物的啟發。

你曾說過靈感總是突如其來，可以和我們分享一個靈感迸發的難忘經驗嗎？

對我而言，靈感從不是猛然迸發，而是種穩定的涓流。不過上一次真正感受到靈感大增，是2013年從柏林的 Pictoplasma 藝術節回來時。我在短短幾天內，欣賞了眾多令人稱奇的藝術作品，而後我便在座位上不斷地畫著，那種停不下畫筆的感覺很棒。有時觀賞完喜歡的藝術創作後（例如吉卜力工作室的電影），也會有同樣感受。

在展開新計畫時，有沒有什麼既定流程？

如果是個人計畫，我會直接在 Photoshop 作畫。就這樣，沒有既定流程。但如果是委製案，我會試著在消化完客戶提供的所有資訊後，列出相關或激勵人心的詞彙，然後開始動工。

你曾在其他訪談中描述自己的創作過程宛如「意識流」，關於這點能多加闡述嗎？在創作進行時，你是處於何種狀態？這表示你的作品本身也借鑑意識流的手法來敘事嗎？

我只是熱愛繪畫，所以我試圖在完成作品時避開那些我不喜歡做的事物。勾勒事物的樣貌或想法不是我的作風，提到「意識流」表示我不事先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

我會直接作畫，並看產生的效果為何，依照畫面思考，而不是在腦海裡琢磨（或至少我試著這麼做）。故事會隨著創作而產生，但它們幾乎都是偶然的，對我而言，這使它們多了幾分趣味。

你覺得自己是超乎邏輯的直覺型插畫家，還是有組織、有原則的理智型插畫家？

絕對是百分百的直覺型插畫家，否則我會感到忐忑焦慮。

曾經對自己的作品缺乏安全感或自信心嗎？如果有，是什麼時候、為什麼？你又是如何克服？

一般來說，我不太有自信，但在藝術方面，我很早便放下了焦灼不安的感受。雖然偶爾還是會感到不安，但不至於太過強烈，而且這樣的念頭很快就會消散。

對創作者而言，冒牌貨症候群（Imposter syndrome）（註）早已見怪不怪。重要的是，你必須記住那不過是藝術。如果感到不安或靈感枯竭時，我十分建議稍稍從創作中抽離，不要滑 Instagram ，而是去做自己的事情。

回顧自己的創作是種自我療癒的方式嗎？是的話，為什麼？而那又是如何辦到的？

有意思！確實是如此。因為作品即興創作的特質，讓我感覺自己的潛意識被歸檔留存了下來。回顧先前的創作並試圖瞭解當時生活中所發生的大小事相當有趣，過程也很療癒；很好玩並讓人感到驚喜，因為我常忘記許多生活瑣事，這讓我能重新發現它們。

回頭看近三年的插畫作品，你有什麼感受？有什麼改變，又有什麼始終如一？

我認為整體風格沒有改變，但畫面編排上變得更緊湊了。摻雜進色彩後，肯定會發生一些變化。明暗效果出現，事物也立體了起來（即使所有上的顏色都是單色）。我也發現自己的興趣不斷地變化，有時喜歡著墨於角色多一些，有時會畫地更加抽象。

身為一名插畫家，在職涯規劃上，有沒有你想做卻還沒去做的事情？能與我們分享三個你最想實現的願望嗎？

我想參與電玩遊戲的製作，雖然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做，但只求能加入團隊就好。我也想設計玩具（像是收藏用的塑膠公仔）。

第三個心願，其實已經從目標清單上劃掉了——和瓦薩揚・卡特羅（Vasjen Katro）一同為 Adobe Illustrator 2018 製作啟動畫面。那真是美夢成真。

你對2020年有什麼看法？這一年將對你以及創作產生何種影響？

現在我還無法下定論，但或許之後的作品中就能漸漸看出些端倪。

奧里・圖爾 Ori Toor
常駐以色列特拉維夫的奧里・圖爾（Ori Toor）是名插畫家兼動畫師，人生座右銘是：不打草稿，不做臆測，隨性發揮。奧里・圖爾以隨機和出人意料的元素，創造出迷幻的視覺藝術。然而，更廣為人知的是他創造的動圖，這些玄奇的影像揉雜了奇異和遐想。雜誌《連線》、《Anxy》及雷恩藝術節（Maintenant Festival）等都曾和他合作。

註：亦稱為冒名頂替現象（impostor phenomenon）、騙子症候群（fraud syndrome），用以指稱出現在成功人士身上的一種自我貶抑現象。即便有證據顯示他們很優秀，他們卻無法將成功歸因於自己的努力或能力，而是憑藉著良好的時機與運氣，或讓別人誤以為他們能力很強、很聰明，並總是擔心有朝一日「冒牌貨」的身分會被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