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最具指標性的影展之一「BFI 倫敦電影節」(BFI London Film Festival)在今年10月初盛大展開,除了一般電影展映單元,倫敦電影節近年也有規劃 AR(擴充實境)作品與 VR(虛擬實境)作品單元,本次展出的《尋找重複節拍》(In search of repetitive beats)是一件互動式裝置 VR 作品,位於倫敦南岸的國家戲劇院(National Theatre)三樓的映演廳,現場布置重現銳舞時代場景,牆面貼滿標語海報,更以螢光色條和冷色燈管營造地下派對場景氛圍,觀眾的體驗從踏進展區就已展開,戴上 VR 頭戴式顯示裝置,一同跟著節拍穿越時空,回到最精采躍動的銳舞時代。
《尋找重複節拍》作品名稱中的「重複節拍」事實上是回應銳舞(Rave)文化在英國的歷史發展脈絡。1992年5月底,倫敦郊外公路旁一場派對集結上萬人,湧進大批舞客造成公路癱瘓,驚動了整個英國社會。當時銳舞文化愈來愈興盛,許多年輕人透過地下電台、公用電話或是私下暗語集結,在搖頭丸的催化下徹夜舞動,蔚為風潮,在媒體的加油添醋報導之下,瞬間成為當時社會治安問題的咎責箭靶。英國政府於是在1994年頒布實行《刑事審判及公共秩序法》(Criminal Justice and Public Order Act),條文中明令禁止「全曲或部分特色是不斷重複的節拍之舞曲音樂」(“music” includes sounds wholly or predominantly characterised by the emission of a succession of repetitive beats)。
事實上,銳舞文化的核心價值是「PLUR」:Peace(和平)、Love(愛)、Unity(合一)和 Respect(尊重)。他們強調在音樂節拍中擁抱彼此,接納彼此的不同和獨特。銳舞文化也信奉:「世界上唯一良善的系統,是音響系統。」(The only good system is a sound system),「系統」亦有社會公權力管束系統之意,相對於自由流淌的音樂節拍音響系統,銳舞信仰者希望在日常生活之中找到出口,也宣揚平等精神,以「舞動」來抵抗社會主流價值和權力結構。
《尋找重複節拍》的旅程從參與者在作品中遵照指示放上黑膠唱片開始,整段旅程穿梭於公路、朋友聚會房間、疾行車內、警察局、偏遠公路旁的加油站,最終是銳舞派對現場。筆者曾觀賞過幾次 VR 作品,然而這是第一次揹上模擬心跳的背心,現場還有電風扇模擬車行微風,彷彿 4D 電影,感官效果十足。
本片帶領觀眾重回1989年伯明罕東南邊的一場派對,全面訪問所有活動參與者,包括演出 DJ、活動宣傳人、觀眾甚至警察;觀眾於是得以理解在那個沒有網路、沒有手機的年代,人們如何在郊外透過地下電台和口耳相傳集結志同道合的舞客。另一方面,透過警方情資蒐證,交叉核對追蹤,將數個單一零散的「點」串連起來顯現事件全貌,如實重現了三十多年前的派對場景。
VR 作品能引領觀眾延伸視野到世界奇景、無人之境之中,並高度還原我們再也無法回返的歷史場景。《尋找重複節拍》結尾,當年參加派對的觀眾說「這是我一輩子最難忘的經驗」,而頭戴裝置的所有觀眾,也都一同見證了這一場盛會,感受那些最原汁原味的坐立難安、期待、鼓譟節拍和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