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起一點突破次元的漣漪:《搖曳露營△》與靜岡和山梨

「不要急,車慢慢開,路面可能凍結了,我會等你來再打烊」。

跟本栖湖畔的浩庵露營場通過電話後,在飄著粉雪的夜晚,獨自開著車前往。

那是《搖曳露營△》第一季剛播到一半的時候,2018 年的凜冬。富士五湖地區沉睡成了雪國,跟主角志摩凜講的一樣,冬天沒有蚊蟲非常適合露營,可惜,真的冷了點。

動畫場景朝聖(又或更精確的套用了宗教用語──聖地巡禮)成為內容/主題旅遊(Contents  Tourism)的一種顯學。無論是旁人微不足道的一座平交道、一張長凳、一片海灘又或是一個月台,都被賦予了特別的意義。《搖曳露營△》作者あfろ是住在山梨、出身靜岡的露營咖,作品大部分也就圍繞著這兩個縣打轉。

山梨縣本栖湖浩庵露營場是《搖曳露營》動畫的最初場景,空無一人的淡季與被雲層遮蔽的富士山,兩位主角志摩凜與各務原撫子在此相遇。(hinac 提供)

大疫三年,再踏上日本土地又是冬季,兩季電視動畫、動畫電影甚至改編的日劇都已映畢,富士山依舊像碗雪花冰,開著久違的右駕車,來到故事中各務原撫子享用炸蝦飯的蕎麥麵店「藤義」。在蕎麥麵店點炸蝦飯很是逗趣,但也如此,成了店家跟來店用餐的一票動畫迷不需說破的默契。

從山梨縣治甲府往靜岡,需要經過故事主人翁們生活的小鎮身延町,這裡左右被群山包圍,中間只有條細長縱谷,像極了小一號的花東平原。古來,這裡的下部溫泉是群雄爭霸時,武田一族調養之所,而這條走廊也是不靠海的山梨前往海濱的要徑。高速公路的開通讓熙攘歸於平靜,會在這裡暫歇的,除了朝山客(參拜者)之外,看到的年輕旅人,絕大多數都是《搖曳露營△》的粉絲。

我將車停好,走上附近制高點的小山丘,丘上是已廢除的下部中學,但轉生到動畫與日劇中,它便成了虛構的「本栖高校」。每年幾個特定時分,當地的團體會舉辦虛構的文化祭或角色慶生會等特別活動,故事中的圖書室、狹窄的社團教室,悉數開放。

換上寫有學校名稱的拖鞋走入校舍,很難形容坐在主角志摩凜值班的圖書館櫃檯是什麼感覺。經過了三年等待、數千公里跋涉、複習過無數次的動畫與日劇,如今坐下來了,那視野、那書香、那運動場上的喧鬧,如同走馬燈般從腦袋中澎出。我好像有種興奮,興奮著終於進到故事中的場景;又好像有種惆悵,惆悵著盼到坐在這的那一天了,但聚散終有時,終究得要起身離開。

主角的家真實存在,就在學校後門出去的不遠處,牆上的海報似乎在偷偷告訴朝聖者們恭喜你們破關找到這裡,而位在公路要道旁的這間小屋,常有著汽車突然駛入一旁的避車彎後衝下車拍照又離去。令人想起台灣十多年前《海角七號》大紅時,人人前往墾丁都要路過「阿嘉的家」看看的那種瘋狂。畢竟失去了戲劇加持,它只是間普通的房子啊。

日劇版中的書店也真實存在著,是一間位在主要公路旁的傳統書店「川窪」。拉開那有點年紀的大門,映入眼簾的是彷彿停留在上個世紀末的書店樣貌──不僅賣書賣文具,更多的是那種位在學校附近、萬物皆賣、認臉便知你是誰家小孩的親切感。店員一見我便知用意,引我到了書區後面的一個小小展示區:「當時福原遙(女星,飾演主角志摩凜)拍戲的道具都在這裡喔。你是從哪裡來的呢?」

日劇版《搖曳露營》的川窪書店氛圍彷彿停留在上世紀末的,女星福原遙(飾演主角志摩凜)拍攝時的道具,還留存在書架後方的小區域展示著。(hinac 提供)

將車開進了無名林道。窄路旁偶爾會出現散居山間的聚落,小車馬力不足,時不時在我踏下油門時發出低吼的悲鳴。「身延自然之里」露營場在山腰的開闊地帶,電影的「富士川松果露營場」拼湊自縣內數個露營場,但辨識度最高的部分來自這裡。故事中的鐵鳥籠、露出顆頭的富士山頂與橫亙眼前的山巒、微暖的冬陽,加上易達性不佳而無一人,喜歡獨遊的我,就算只是帶著山下超市買的簡單食物,配著此景咀嚼,仍然猶如天堂。傍晚,繞去了另一座山麓的展望台,每年元旦時,那裡是能見到日出從富士山頂出現、俗稱「鑽石富士」的地方,發抖著身軀吐著白煙看著的紅透富士夕景,為的是用肉眼,體驗角色們在故事中見過的相同風景。

靜岡是雙主角之一的各務原撫子的老家,在動畫中,撫子回老家一趟,好友志摩凜也趁機去了靜岡一遊。

靜岡用滂沱大雨迎接我,我也以在茶室喝茶回敬。冬日騎機車前往的志摩凜,在盛產綠茶的掛川市的茶室「Kimikura」短暫歇息暖身。大雨讓位子多數空著,我也樂得找到凜的位子入座,點了相同套餐,聽著雨聲、沏茶聲,悠閒的等待雨神離去。

古代的駿河國,成了現代靜岡的一部分,雖然國消失了,駿河灣這個名詞倒是留了下來。自茶室到駿河灣西南角的御前崎燈塔大概需要 40 分鐘的車程,伴隨著逐漸放晴的天空,我走上燈塔邊的眺望台,眺望那一望無際、海天一色的壯觀全景。動畫裡凜瞠目結舌的興奮,還真是要來到現場才能體會,但也唯有來到現場,才能感受到那冬日的海風如何刺骨,沿著海岸找尋露營場,何等辛苦。

撫子的老家在濱名湖畔,海鷗蔽天的景象真實上演,這也是無人小站佐久米的賣點,車來鷗飛,車走鷗留。然而,饕客至此可不是想被鳥襲,而是直奔站外的鰻魚飯餐廳而去,午間店門未開前,早已在排隊本上有著數組名字。有幸入座吧檯區,看著大廚如何將當日現撈的活鰻變成一道佳餚上桌,那個滋味甭說東京,可能世界僅有。不過活魚生剝,難怪撫子不敢直視了。

濱名湖畔無人小站佐久米,海鷗蔽天的景象真實上演,車來鷗飛,車走鷗留。(hinac 提供)
駿河灣西南角的御前崎燈塔,冬季海風刺骨但海天一色的絕景,讓來此朝聖的旅人與動畫主角一樣瞠目結舌。(hinac 提供)
佐久米站外鰻魚飯也是朝聖景點之一,當日現撈活鰻現場料理,讓主角各務原撫子不敢多看一眼。(hinac 提供)

「把人型立牌擺出來吧,我來幫你,現在櫻花季,很美的喔。」

有點年紀的女士勤快的幫我把人型立牌擺了出來,我在初春時分回到了身延町。町內的久遠寺是日本佛教日蓮宗的總本山,更是《搖曳露營△》中,一行人跨年參拜、迎接日出的地方。

五個主要角色的人型立牌在古老的山門前、在櫻花樹下矗立著。

「看啊,櫻吹雪了,」她說。

動畫角色們跨年參拜、迎接日出的久遠寺,也成為聖地巡禮的一部分,櫻花盛開時,不妨和五位主角一起觀賞吧。(hinac 提供)
Previous ArticleNext Artic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