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偷鸚鵡到酒氣鴿子:紐西蘭為何對本土鳥類如此著迷

源於特殊的生態史,紐西蘭擁有許多非常特別的鳥類,而且深受紐西蘭人喜愛

當美國邁阿密動物園(Miami Zoo)的園方發言人羅恩・馬吉爾(Ron Magill)在五月底的某個週二早上醒來時,絕對沒有料到他即將面臨的怒潮。

他的信箱湧入來自各處的怒火:數百條憤怒的推特文、郵件、影片、熱搜主題標籤與 TikTok 上的討論,還有一份高達 1 萬 3000 人連署的請願書。幾乎所有當地媒體都報導了這件事,就連政府也發表了正式聲明。一天過去,甚至連紐西蘭總理都開了記者會發表看法。

對於非紐西蘭人來說,大概很難理解這場風波所為何來。這一切都是因爲一隻名為「佩奧拉」(Pāora)的奇異鳥。紐西蘭人發現牠被放在明亮的環境中供人觸摸,而這違反了奇異鳥隱居和夜行的天性。馬吉爾表示:「我們冒犯了一個國家」,並代表動物園致上深深的歉意,馬上終止了這項奇異鳥互動活動。

關於紐西蘭對鳥類的熱愛,佩奧拉事件只是其中一起近期案例。奧克蘭科學家凱瑟琳・奎爾特勞(Catherine Qualtrough)戲謔地說:「在一個會舉辦年度鳥類票選的國度裡,此事引發的怒火確實非同小可。」 的確,這個國家對鳥類的關愛超乎尋常。這份愛甚至形塑了紐西蘭的國家認同與保育計畫,並發起了一項針對移除威脅鳥類物種的全國運動。

紐西蘭保育部的科學顧問安德魯・迪比(Andrew Digby)說:「你只會了解你所熟悉的事物。」而紐西蘭人熟悉的就是鳥類。這個國家是全球少數沒有原生陸生哺乳動物的地方之一。

木鴿。(Getty Images)

紐西蘭的島群在大約 8000 萬年前開始與其他陸地分離,那時恐龍仍然生存在地球上,而哺乳動物尚未廣泛演化。因此,這個國家特有的哺乳類物種只有蝙蝠與例如海豹等的海洋生物。到了約 6000 萬年前,紐西蘭已完全與其他陸地隔絕,島上的鳥類族群也就順勢替補了通常由哺乳動物主導的生態地位。

由於這段非凡的生態史,許多紐西蘭的鳥類都非常獨特,具有特殊的特徵和罕見的體型。其中大型木鴿(kererū)以會在吃了發酵漿果後,從樹上醉倒跌落而聞名,有時整群醉醺醺的木鴿就這樣湧入鳥類保護區。紐西蘭有許多鳥類是不能飛行的地面動物,牠們的演化是以躲避被猛禽獵食為方向,而非針對地面上毛茸茸的野獸。其中最著名的是膽小、不能飛行、體型像保齡球一樣的奇異鳥。牠已經成為紐西蘭的國鳥,西方人們經常用「kiwis」來稱呼紐西蘭人。

還有一些鳥類也很有代表性:已經滅絕的巨大恐鳥(moa)高達 3.6 公尺,重約 230 公斤,是一種無翅的草食性動物;啄羊鸚鵡(kea)是喜歡偷東西的淘氣高山居民,牠們會攻擊擋風玻璃上的刮水器、偷走人們的相機,還學會使用工具;鴞鸚鵡(kākāpō)是世界上最胖的鸚鵡,是不會飛的夜行性鳥類,具有獨特的搖擺步態。迪比表示,鴞鸚鵡的行為更像獾而不是鳥。「牠們就像一種草食性的、會爬樹的獾,填補了那個生態空缺,牠們住在地洞裡,夜間出來活動,這正是一種真正的哺乳動物特徵。」

毛利文化將這些物種稱為「taonga」,也就是必須被尊重和保護的文化寶藏。所有紐西蘭人都對這些物種充滿熱情且引以為傲。

鴞鸚鵡。(Getty Images)
圖伊鳥。(Getty Images)

「有一件事是紐西蘭人沒有告訴你的,那就是他們真的超喜歡聊他們的鳥,」喜劇演員瑞貝卡・蕭(Rebecca Shaw)在移民時說道,「每次我參加三人以上的聚會時,他們總會不知不覺就開始聊起鳥來。」每年,紐西蘭會舉行一次全國性的年度鳥類票選,遵循嚴格的投票規則,並為不同候選鳥建立競選團隊。

「這是我們自我認同裡很重要的一部分,對吧?」紐西蘭的廣播員達米安・克里斯第(Damian Christie)說,他負責管理一個社區的陷阱捕鼠小組,「鳥類在我們之前就存在了。鳥類是我們民間傳說的一部分,是毛利神話的一部分。還有牠們那種宛如呼喚的叫聲,你無法忽視那樣的晨間呼喚。」

對於數百萬的紐西蘭人來說,每一天都是在鳥鳴聲中開始的,無論是從窗外還是從收音機裡。每天早上,紐西蘭國家廣播公司都會用本土鳥鳴聲作為晨間新聞快報的開頭。2005 年,國家電台有意取消鳥鳴聲的提議很快被否決,因為聽眾群起反對。該電台表示,他們在當天中午前就收到 1600 封電子郵件,一位女士還在電台總部對面的公寓窗戶上掛了「保護鳥類」的布條。對他們來說,鳥類的合唱才是真正的黎明之聲。而在無獵食者的城市保護區設置,以及消除對本土鳥類威脅的行動下,黎明之聲愈發響亮。

奇異鳥。(Getty Images)

除了鳥類本身的特殊性之外,紐西蘭在保衛鳥類權益方面的獨特、有時也深具實驗性的方法也常常引人注目。一隻被稱為「單身鳥」的澳紐鰹鳥「奈吉爾」(Nigel)在國際媒體上成為焦點,消息指出他在紐西蘭沿岸的一個孤島上努力試著誘惑一隻水泥製的鰺鳥多年。這些水泥製鳥像是由保育相關單位設置的,他們希望這些水泥鳥像能成功吸引並建立一個鰺鳥群落。

另一項更大範圍的措施,是他們耗費了大量心力來大幅移除老鼠、負鼠、鼬鼠和刺蝟等外來哺乳動物,這些動物對本土物種構成重大威脅。紐西蘭官方也設立了多處無獵食者的保護區,包含島嶼與圍起來的陸地區域,供鳥類無憂無慮地生活。

跟許多紐西蘭人一樣,克里斯第在自己的社區推動後院陷阱行動,為大約 100 戶家庭提供陷阱,幫助大家捕捉會殺害鳥類和吃鳥蛋的老鼠、鼬鼠或其他哺乳動物。他說:「對我來說,這一切都是為了鳥類生活。這是為了讓這些鳥類重返城市所必須採取的行動。」

迪比說,紐西蘭的保育工作無論是範疇、規模和野心都「相當非比尋常」,「以這個國家的大小而言,這需要花費很多功夫⋯⋯有很多前線的保育工作正在進行,由於紐西蘭的情況特殊,因此有點在挑戰極限。」

在某些地方,這些努力獲得了成效。在首都威靈頓大力移除掠食者後,奇異鳥已經被重新野放回山區;在建立城內的鳥類保護區後,像簇胸吸蜜鳥(tūī)和卡卡鸚鵡(kākā)這樣曾經非常罕見的本土物種又開始在城市現蹤。

迪比說:「你可以在市中心看到卡卡翱翔,而且人們會注意到這些事情,即使是那些不了解保育工作的人也會。每個人都有目共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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