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果泥炭地的保護者得到了什麼回報?

2017 年,科學家發現剛果盆地的泥炭地是世界上最大的碳匯之一,並要求當地居民停止砍伐樹木。現在,村民想問問他們能得到什麼

老人怒不可遏。

「他們用槍威脅我。」他一邊說,一邊朝任何願意聽的人揮動他的拐杖。「他們想射殺我!」

84 歲的喬瑟夫‧邦基爾‧恩戈博(Joseph Bonkile Engobo)重重地倚在那根拐杖上,駝著背,以驚人的速度走過洛科拉馬(Lokolama)的拉菲草屋和土建教堂,進入環繞的森林。我和兩位同事陪同傳統酋長恩戈博(大家都稱他為喬瑟夫老爹),前往他指稱的犯罪現場。

喬瑟夫老爹在一片空地停了下來。那是去年 10 月,剛果的小村洛科拉馬正值雨季,中午的濕熱開始消退。他用拐杖指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樹葉和藤蔓,越過那堆纏繞的植物,在沼澤的邊緣,躺著一棵巨樹的殘骸。

喬瑟夫老爹說,他四天前在這裡撞見一名伐木工人,目睹他正在鋸伐洛科拉馬一些最高大且最有價值的樹木。他隨後得知伐木工人名叫蓋伊(Guy),而且他已經向鄰村支付了費用,以取得砍伐樹木及獲取木材的權利。但據喬瑟夫老爹所知,洛科拉馬沒有人授權過這種服務。當他質疑蓋伊時,伐木工掏出一把槍。

幸運的是,附近一名獵人聽到衝突,跑了過來,擋在槍口前,向蓋伊乞求饒了喬瑟夫老爹一命。蓋伊把左輪手槍收起後便離去。

 喬瑟夫老爹站在他曾試圖拯救的一棵樹的樹樁旁。(Nanna Heitmann/The New York Times)

喬瑟夫老爹說,他大半輩子生活在洛科拉馬,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事。但他很確定現在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

「這是因為泥炭地,」他告訴我們。

洛科拉馬是幾十戶人家的家園,位於赤道森林深處,坐落於崎嶇不平的道路上的一片林間空地。當你走進森林時,土壤變成了泥土和沼澤。五年前,外國研究人員來到洛科拉馬,要求查看泥沼地。研究人員告訴村民,這些沼澤中的一些泥土只是泥土,但另一些泥土,乍看與普通泥土沒什麼兩樣,卻很特殊。他們稱它為泥炭,並說它含有一種神奇的力量。

泥炭的力量在於它儲存碳的效率。沼澤、泥濘的濕地和其他泥炭地僅占地球表面的 3 %,但儲存的碳量是世界上所有森林的兩倍。事實證明,洛科拉馬的沼澤是世界上最大的熱帶泥炭地網絡的一部分,覆蓋了超過 14 萬平方公里的中非地區,儲存了超過300億噸的碳。目前,這片廣闊的泥炭地相對不受干擾。

但如果這個碳庫被打開,它可能會為地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這些泥炭地儲存的碳相當於美國20年的化石燃料排放量。

在洛科拉馬,泥炭地被沼澤包圍,因此很難拖出砍伐的樹木。但就連砍伐附近的樹木也會帶來風險,因為它可能會帶起該地區的伐木量。

從村民的角度來看,賣樹可能是少數能賺錢的方式之一。但是洛科拉馬的村民願意遵從研究人員的意願,並讓他們的樹木聳立如常。他們會盡力保護泥炭,即使他們仍舊好奇泥炭究竟會帶來什麼好處。

然而,對洛科拉馬泥地的這些關注,似乎擾亂了他們與鄰村彭澤勒(Penzele)居民的關係。雖然外來者說泥炭只有留在地底才有價值,但對該地區的人們來說,陡增的興趣代表可能有些賺頭。彭澤勒幾乎和洛科拉馬一樣貧窮,為什麼洛科拉馬有權獲得泥炭地,而彭澤勒卻沒有呢?

喬瑟夫老爹知道是誰帶來了伐木工蓋伊,因為蓋伊說漏了嘴。這是一個奇怪的名字,但喬瑟夫老爹很熟悉:萬事通(Tout Va Bien,法文意為一切都會沒事),他的真名是喬瑟夫‧隆波‧波康卡(Joseph Lombo Bokanga)。他是彭澤勒最富有的人,房子周圍有柵欄、衛星天線和一大片高大的木薯植物。人們說,他留著稀疏的小鬍子,略微突出的小腹表示他一定吃得不錯。

彭澤勒以他為傲,洛科拉馬村民卻對他心懷恐懼。對他們來說,萬事通的成功和傲慢代表了洛科拉馬幾個世紀以來從他們的富鄰居 —— 彭澤勒那裡遭受的偏見和剝削。雖然在外人眼中,洛科拉馬和彭澤勒可能看來同樣簡陋,但他們之間有一道無形的牆,一條巨大的社會鴻溝。

萬事通和其他彭澤勒居民都是班圖人,喬瑟夫老爹和洛科拉馬人則屬於當地土著,但向我們自我介紹時,他們說自己是俾格米人(Pygmy),這是常用來稱呼中非受壓迫的傳統狩獵採集社會的貶義詞。他們一直受到鄰居的蔑視,洛科拉馬人解釋說,他們過去曾被迫在彭澤勒的領土工作。最近,強迫勞動已然消失,時間和教育使兩村關係更為和諧,有時,彭澤勒人甚至會嫁給洛科拉馬人。但偏見依然存在,像是彭澤勒的孩子們就讀於精心建造的磚學校,洛科拉馬的孩子們在那裡不受歡迎,因此要在由竹子和棕櫚葉搭建的簡陋小屋裡讀書。

泥炭地的發現打破了微妙的平衡。喬瑟夫老爹說,有人聽到萬事通吹噓他有一張地圖可以證明擁有泥炭地的不是洛科拉馬,而是彭澤勒。

蓋伊承認砍伐了洛科拉馬的樹木並承認他有槍,但否認自己曾將槍指向喬瑟夫老爹。

在他們發生爭執之後,兩村之間的緊張局勢突然升溫。喬瑟夫老爹接到一張傳票,似乎證實了他最擔心的事情。當地政府代表要求他出席。他被指控非法佔用土地並以死亡威脅他人。他不滿地抗議,有人槍口指著他,他卻成了用死亡威脅他人的傢伙!

但喬瑟夫老爹沒那麼容易被嚇倒,他計劃向赤道省(Équateur)當局提出上訴。

他知道事態有多嚴重。洛科拉馬的存在岌岌可危。當地人被指控非法佔領自己的村莊,意味著他們有可能被趕出世代居住的土地。那麼森林中的所有樹木,以及舉世聞名的泥炭地,都將屬於彭澤勒。

恩托庫:

人們失蹤的大泥沼

早在 2012 年,一些英國和剛果科學家就仔細查看了剛果盆地的衛星照片。他們看到的區域似乎一年四季都淹在水裡,裡面不是硬木樹,就是某種棕櫚樹,這些令人興奮的線索正暗示地下可能存在泥炭。當時在英國利茲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的地理學家葛塔‧達吉(Greta Dargie)開始計劃前往剛果盆地,以證實科學家們的懷疑。

2017 年,在歷經 5 年的沼澤探勘和檢查測量後,達吉和其他研究人員在科學期刊《自然》發表了他們的研究。他們發現了橫跨兩個剛果的大量碳儲存,在最初展開研究計畫的剛果民主共和國及其龐大的鄰國剛果。

這些泥炭地以前從未被標明在地圖上,而在這項驚人的發表後,泥炭地被形容為一種獨特的寶藏,其碳含量超過了聳立在它們上方的熱帶雨林。但是,唯有當泥炭留在地底,原封不動時,泥炭作為碳儲存庫才有價值。

研究人員想繼續研究泥炭地,但英國科學家不能只穿著橡膠靴和儀器就出現在剛果熱帶雨林中,逕自去尋找,他們需要像洛科拉馬這樣的社區許可,更需要他們的嚮導。因此,他們在剛果的一所大學招募了一名生物系學生來為他們指路 —— 字面上的和文化層面的。

這位名叫奧維德‧恩巴(Ovide Emba)的學生與母親和兄弟姐妹一起住在姆班達卡(Mbandaka),這座河畔城市有比利時殖民時期的破舊建築和 100 萬人口。

恩巴很快便成為研究團隊的重要成員。他學會了如何在每 250 公尺測量一次泥炭的深度,並測量泥炭產生的甲烷和二氧化碳氣體,看看它是否可能正在分解。他學會了如何挖出完美的柔軟、深色半圓柱體樣品,運送到英國來測量碳成分。他決定大學論文就以泥炭地為主題,成為剛果第一個以泥炭地專業見長的學生。

皮埃爾‧博拉(左)和恩巴在姆班達卡的大學實驗室中檢查與測試泥炭樣本。(Nanna Heitmann/The New York Times)

去年 10 月,隨著恩巴完成大學論文的最後潤色,我們的小團隊抵達姆班達卡進行泥炭地的報導,成員包含俄德裔攝影師娜娜‧海曼(Nanna Heitmann)與剛果記者凱勒‧卡班達(Caleb Kabanda)。我們曾請恩巴向我們展示他如何採集氣體樣本,他將我們帶到了洛科拉馬的泥炭地,這是他論文聚焦的區域之一。

這些日子,前往泥炭地的旅程對喬瑟夫老爹來說太費力了,但是有自稱擋住了蓋伊槍口的獵人尤米‧邦葉勒(Yomi Bonyele)和我們同行,還有五個打算向我們展示捕魚技巧的女人。其中一位名叫特蕾絲‧博金加(Therese Bokinga),恩巴稱她為「村落媽媽」。

村民們最近才從恩巴和其他研究人員那裡得知「泥炭地」這個詞。他們為沼澤取了不同的名字:「恩托庫」(Entoku)。村民們說,「恩托庫」的意思是「人們失蹤的大泥沼」。他們覺得這是一個超自然的地方,能夠感受到祖先的存在。

其中一名身穿緊身牛仔褲的女性,提著一個紅色水桶,跳進一個泥炭池。她涉水穿過池子,把藤蔓撥到一邊,彎下身子,把小鉤子繫在水底的樹根上。短短幾分鐘,她就釣到了三條鬍鬚魚。博金加將掉落的棕櫚葉放在一個被沼澤包圍的小島上,在你所能想像的最潮濕的環境之中,升起一個小火。五個女人圍坐在小火周圍,用手指優雅地吃著烤魚。

直到最近,當地人一直以這種方式使用泥炭地,喬瑟夫老爹告訴我們。「我們去那裡釣魚。」他說。「我們在那裡蒐集蘑菇。我們設置陷阱捕捉野豬、烏龜、羚羊、猴子、豪豬、穿山甲和蛇。」

好景不再。自從他們被告知要保護泥炭地以後。「他們告訴我們關於氣候變遷的事,」喬瑟夫老爹說,指的是來訪過的研究人員。「他們說泥炭地吸收熱量並將其儲存在地下。如果我們摧毀它們,那將是一場災難。世界將會爆炸。」考慮到這種情況,又不確定科學家、政府官員和環保人士代表團所說的「保護」泥炭是什麼意思,長者們指示村民避開恩托庫,除非是特殊場合,比如恩巴來訪。在那裡抓魚變成一種難得的享受。

地理學家達吉對泥炭地此一發現隨之而來的誤解表示遺憾。她告訴我,研究人員並沒有打算阻止村民進入森林,他們的捕魚和狩獵對泥炭地幾乎沒有威脅,研究人員擔心的是伐木公司和大規模的開發。而解釋泥炭地的特別之處一直是個挑戰。科學的部分已經夠難解釋,而外來者多年的剝削更使人們懷疑他們的動機。

對恩巴來說,這項任務也並不容易。試圖解釋一種無形、但可能具有破壞性的氣體埋在泥漿中難倒了他。村落媽媽博金加的一個朋友對這個說法有一種與眾不同的理解方式。她說,恩托庫吸收了所有的靈體,無論好壞。恩巴說,這是一種看待事物的傳統方式,他可能會在未來使用這種說法。

姆班達卡附近,木筏上的原木暗示著樹木仍持續被砍下。(Nanna Heitmann/The New York Times)

順著馬路而來

喬瑟夫老爹和長者們一致認為,那個奇怪的白人大約是在一個世紀前第一次現身於洛科拉馬。在那之後,他們的生活一夕之間面目全非。1885 年,比利時國王利奧波德二世(Leopold II)掠取了大片中非地區作為他的私人封地,靠著他惡名昭彰的公司、河馬皮鞭和肆意的大屠殺,發了大財。

1922 年,比利時人帶著剛果裔的調解人來到洛科拉馬,並強迫村民修路,包括喬瑟夫老爹的祖父。不久,伐木工踏上這條路而來。雖然森林砍伐的狀況沒有亞馬遜地區那麼嚴重,但農業、木炭生產和非法伐木讓 2020 年森林砍伐的面積增加了 9 %。去年 7 月,政府解除了對工業伐木的禁令,人們不禁擔心雄厚的外資可能很快就會帶來更嚴重的森林破壞。愈來愈多的木材商順著洛科拉馬和彭澤勒的道路來到這裡,他們帶來的電鋸在森林裡嗡嗡作響。有些人有合法的許可證;但也有許多人沒有。

通往洛科拉馬的道路帶來的有好有壞。人們可以把獵到的獵物和收成的農作物帶到市場。道路也聚集了老師,為村裡的孩子帶來他們夢寐以求的教育。同一時間,泥炭地研究人員也從姆班達卡一路顛簸而來;另外一群人則為他們帶來新事物:幫助他們取得土地的合法所有權。

在 2016 年以前,洛科拉馬和彭澤勒周圍的森林屬於剛果。但隨著法律修改,世代居住在森林的聚落可以申請所居土地的所有權,最多約 518 平方公里。研究證實,當聚落對其土地有實質的法律權利,並受政府保護時,森林伐木量會大大減少。

環保團體代表紛紛跟進,並告知村莊他們享有土地的所有權,而若想申請所有權,第一步是繪製地圖。環保團體各自為洛科拉馬和彭澤勒提供幫助;綠色和平組織委託當地團體為洛科拉馬繪製地圖,世界自然基金會(World Wide Fund for Nature,以下簡稱WWF)則為彭澤勒畫了一份。兩個村莊都取得了他們的土地所有權。

起初,沒有人認為這兩張地圖彼此衝突。但當洛科拉馬開始接見絡繹不絕、總是説泥炭地價值連城的代表團時,萬事通聲稱彭澤勒的地圖證明他的村莊才擁有泥炭地。喬瑟夫老爹和其他洛科拉馬的長者聲稱地圖製作不當,因為 WWF 只參考了彭澤勒村民的意見。在姆班達卡接受採訪時,WWF 的代表極力否認。WWF 和綠色和平組織委託的團體表示,他們在繪製地圖時都有納入兩座村莊的意見。兩座村莊都認為泥炭地有價值,因此都在爭奪它的所有權。

「所有人都會死」

彭澤勒正醞釀風暴,村裡的一些長者坐在拉菲亞椰子樹蔭下抱怨著。他們都認為泥炭地應該屬於彭澤勒,而不是洛科拉馬。但當他們談到泥炭地究竟是什麼時,形勢就變得模糊不清了。有人提到樹葉、有人提到鑽石,難不成「泥炭」其實只是森林的另一種說法?

一個戴著金鍊子、留著濃密鬍​​鬚、身高是大多數村民兩倍的男人坐到一個塑膠椅上。他是蓋伊‧曼普亞(Guy Mampuya),那個曾用槍威脅喬瑟夫老爹的伐木工。他住在姆班達卡,但砍樹時會住在彭澤勒。「泥炭地,泥炭地,」他說。 「每個人都在談論泥炭地,但事實上,沒人知道那是什麼。」

伐木工人蓋伊對泥炭地上的大樹充滿興趣。(Nanna Heitmann/The New York Times)

長者們說,有一個人知道什麼是泥炭地。

就在這時,一個被雨淋濕、戴著草帽的高個子男人,從樹林中鑽了出來。他的眉毛很濃密,而且異常地對稱,就像用馬克筆畫上的一樣。是萬事通。

「泥炭是一種生態系統,」他說。 「它是一種泥土,來自多年不腐爛的落花落葉,但不是所有沼澤森林都是泥炭地。泥炭地會吸收空氣中的污染物並將其儲存在它的濕氣中。在環境方面,它可以隔絕碳,並過濾流入剛果河的水;它穩定了氣候。在經濟方面,它也有影響力:它滋養了許多動物、魚類和樹木,也孕育了靈力;這就是我們獲得傳統力量的地方。剛果盆地的泥炭地是地球之肺。人們說世界的存續,是仰賴剛果的呼吸;而剛果則仰賴赤道省的呼吸,尤其是泥炭地和彭澤勒。」

和洛科拉馬一樣,彭澤勒被指示要保護泥炭地。而且,萬事通聲稱,彭澤勒的存續也取決於那些泥炭地。彭澤勒比洛科拉馬好一點,但它依然是一個貧窮的村莊。兩者的居民都缺乏基本的民生用品:堅固的屋頂、靴子、電力。這兩座村莊和他們的需求從未引起任何外界注目。現在他們終於得到關注,但人們只關心泥炭地,不在乎當地居民。儘管如此,萬事通看到了一條彭澤勒能擺脫貧困的出路,因為全世界都在關心要如何將碳排放留在地下。他們現在有了籌碼。

「如果我們砍伐樹木,泥炭地就會釋放碳,這將毀滅世界,」他說。「那,如果我們不砍樹,世界會回報我們什麼呢?」

這讓我想起了幾天前喬瑟夫老爹說過的話。他曾詢問洛科拉馬是否可以透過保護泥炭地獲得報酬。然後,他對周圍的村民們露出精明的微笑,就好像他在談判一樣。如果洛科拉馬無法獲得任何報酬,他說,「我們將摧毀泥炭地,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會死。」

這兩座村莊與該地區的其他村莊,都覺得他們被比自己富裕得多的人要求做出犧牲以保護泥炭地。那是誰該付出代價?萬事通有些想法。

「如你所見,我們這裡沒有任何污染,」他說,指著用黏土、竹子和茅草搭建的房子,有些甚至沒有門。「英國人、法國人、比利時人、義大利人、中國人、日本人、美國人,」他說。 「他們才是污染者。他們是必須付出代價的人。」

(Nanna Heitmann/The New York Times)
從姆班達卡駛向洛科拉馬的道路帶來了尋找自然資源的外國人。一開始,比利時人為野生橡膠而來;最近,包括中國在內的其他國家盯上了木材。(Nanna Heitmann/The New York Times)

「我們沒有錢保護泥炭地」

喬瑟夫老爹從摩托車上爬下來,坐在洛科拉馬教堂前的塑膠椅上。他剛從姆班達卡回來,失望之情溢於言表。他去了相關政府機構「省立環境與永續發展協調所」查看蓋伊是否有進入洛科拉馬的許可;並到檢察官辦公室,要求對洛科拉馬的不明盜伐及他被持槍威脅的事件展開調查,但沒有官員願意伸出援手。

他說,環保署官員要求 140 美元(約 4,000 元新台幣)的費用,只為了確認蓋伊是否有正確的文件。而除非喬瑟夫老爹交出 80 美元(約 2,243 元新台幣),不然檢察官不會派任何人去洛科拉馬進行調查。「我們沒有錢保護泥炭地,」喬瑟夫老爹說。 「這不是我們的錯。我們想保護它,但我們沒有辦法。」

喬瑟夫老爹聽說有人曾在姆班達卡的政府辦公室看到伐木工人蓋伊。喬瑟夫老爹懷疑蓋伊圖謀不軌,而事實證明那是合理的猜測。令人驚訝的是,蓋伊同意在姆班達卡與我們會面。

蓋伊承認是環保署官員叫他過去的,他們想看各種文件,但他實際上不需要繳交任何一筆。 「處理全部的文件要多少錢?」他說他問過,並付了他們要求的 200 美元(約 5,625 元新台幣)。

很快地,蓋伊會沿著穿過洛科拉馬和彭澤勒的崎嶇小路走上約 1.6 公里,並在另一個村莊開始砍伐樹木。但首先,他在彭澤勒還有一週的伐木工作要做。他說晚安,推開椅子,走出飯店陽台,進入夜色。第二天一早,他就會回到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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