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看錯，後文字時代來臨

隨著近年影音社群媒體的蓬勃發展，乃至 YouTuber、網紅成為搶手的新興行業，或許我們可以斷言——文字的大限已到，影響力的遊戲規則已然改寫

我長話短說：在螢幕上閱讀文章已經過時了。現在，讓我們檢視一下網路，以及那些在數位世界引領風潮的作者們。如果你仔細端詳這些潮流，並試著展望近未來的線上世界，有一項事實愈發清晰：眼下我們網路時刻的主調，是文字的衰落和影音爆炸性的增長。

這個多媒體網路多年來在文字網路後頭窮追不捨、步步逼近，但就在近幾年，故事有了戲劇性的轉變，如今影音勢不可擋。曾經網路上最具影響力的傳播者努力經營網頁和部落格，現在他們則致力於 Podcast、Netflix 節目、宣傳迷因（meme）、Instagram 和 YouTube 頻道等。

再想一想近年最引人注目的數位革新：假期熱賣的語音助理、Apple 的人臉辨識手機、能搜尋照片或語音翻譯的人工智慧，以及擴增實境（AR）——將數位影像以即時投影方式置入你周遭環境中的技術。

這些進步全關乎相機、麥克風、你的聲音、你的眼睛和你的耳朵。綜合起來，他們傳遞的是同一則訊息：歡迎來到後文字時代。

這並不是說文字將悉數遠去，畢竟在網路上沒有什麼會真的死去，文字也將繼續佔有一席之地——以 2017 年蘇珊‧福勒（Susan Fowler）揭露 Uber 公司內部性騷擾的部落格文章，到 #MeToo 運動的風起雲湧而言，文字可說是最近美國社會運動的核心。

但對於一種更深沉、更具動力潛能的網路文化，我們才略窺一二而已——文字退居背景，影音成為普世語言。

網絡誕生於文字，因為文字曾經是電腦唯一能夠辨識的格式。然後我們開始賦予機器眼睛和耳朵，智慧型手機也於焉誕生，如今我們給了他們大腦，讓它們得以解碼並操縱多媒體。

霎時間，劇本全盤改寫：現在，透過影音和機器溝通往往比文字來得容易。

不只是和數位助理說話而已。人工智慧可能很快就能讓我們搜尋、檢索世上大多數的影音資料庫，賦予影音那份讓文字得以長期主導線上世界的權力。

科技不僅讓多媒體更便於製作，也讓長久以來一直為專業影音工作室所把持的非文字格式普及大眾。Podcast 變成某種新的部落格，一種讓業餘愛好者和狂熱分子探索不曾被深究的生命謎團和奧祕的方式。有個傢伙在 Podcast 上花了超過12集分析肯伊‧威斯特（Kanye West）的第五張專輯，而助他完成這一切的，是紀錄片素材的寶庫（還能是哪？當然是 YouTube）。

與此同時，社群媒體將潛在觀眾端到每一位多媒體創作人面前，讓觀眾與作品產生連結並發起討論，將粉絲關係深化到了癡狂的程度。

這種狂熱最終催生出一種根本而深沉的新興藝術。看看網路為各種瘋狂、混雜的想法提供的各色空間就知道了。Netflix 的影集《美國高中破壞公物事件》，就是戲仿 Podcast 犯罪新聞節目《Serial》和 Neflix 紀錄片《謀殺犯的形成》的偽紀錄片節目。

但過渡到多媒體的轉型勢必曲折，商業模式還未成氣候。對許多新聞網站來說，面向影音的關鍵轉型都以失敗告終，而這將賦予 Facebook 和 Google 更大的市場影響力。很多 Podcast 的廣告商本身的財務狀況都不甚穩固；他們隨時都可能倒閉，把整個景氣都拖下水。

然而財務可能是我們最不需要擔心的問題了。由影音而非文字主宰的網路文化將大幅改變我們對周遭世界的認知。

在多媒體的環境下，籠罩我們線上生活的假資訊陰霾只會愈發厚重——想像一下，你的手機就像是一間好萊塢等級的視覺特效工作室，可以挪用任何人的面貌，製造出他們做任何事、說任何話的樣子；搜尋影音就像搜尋文本一樣簡單，意味著私領域的全面終結。

然後還有一個更基本的問題：影音會如何改變我們的思維？由影音主導的資訊系統對情緒的獎勵更勝理智。這是一個口號和迷因比論述更有凝聚力的世界（是不是讓你想起誰了？）再拜託各位想想小孩的處境：你知道 YouTube 對你的孩子影響有多大嗎？還是你害怕知道答案？

但我們到底該怎麼辦？似乎沒有回頭路了。文字的大限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