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流感期間在雪梨擔任護士的前人所留下的一封信,重申著我們對於社會責任、及保護他人的瞭解
歷史會重演嗎?問問前人吧。
當我在防疫旅館進行隔離時,發現了我伯祖母於 1919 年寫的一封信,描述了她在西班牙流感於澳洲爆發期間,擔任醫療救助志工時所發生的事。
年方 21 的珍‧柯路易斯(Jean Curlewis)提筆寫信給母親艾莎爾‧透納(Ethel Turner),著有暢銷童書《七個小澳洲人》(Seven Little Australians,暫譯)的知名作家。她向母親解釋自己為何不會吿假返家,她那時在位於帕拉瑪塔的沃克醫院當一名救援護士,因執行防疫措施而精疲力竭、照顧重病和垂死患者而過勞。
護士長問我,我是否要在 24 小時的休假期間回家,說她認為如果我用來來舒(Lysol)洗澡,一直戴著口罩、穿乾淨的衣服,並與他人保持 180 公分的距離,就不會有危險,因為客座專科醫生(想當然耳地)每天都會離開醫院。但當我問她是否也會回家,她說了:『不會』。基本上,儘管我很想見到你們所有人,但我寧可不要在接下來的數個夜晚裡提心吊膽,唯恐自己把病毒傳染給了你們。
有些女孩確實回了家,有些沒有。我將在這裡度過奢侈而快樂的一天——在床上躺 20 個小時,在花園裡待個四個小時。對了,我的相機和幾捲底片。但這不急。媽媽,對我來說,寧可缺東缺西,也不願妳進城裡買東西或寄包裹給我。
妳知道的,我不會杞人憂天,但這裡的每個女孩只要一想到親人可能會因未採取防疫措施而染病,都覺得難以承受。在這裡,我們不冒任何風險——這整整七天來,儘管大家都累得睜不開眼,但我從未看見任何一人輕忽每天四到五回、一長串清潔身體的步驟之中,任何一個繁瑣的細節。所以,請切勿大意。
在 1919 年間,澳洲當時約 500 萬的人口之中,有近 1 萬 5,000 人死於西班牙流感。
我在雪梨一間旅館進行兩週的防疫隔離時,發現了這封令人不安地富有先見之明的信。我為了見父親最後一面,從荷蘭阿姆斯特丹的家飛奔回澳洲。當時我的父親伊恩(Ian),也是艾莎爾的孫子、珍的姪子,因骨癌而住進了安寧病房。
我擔心,在經歷了一次與陌生人緊鄰而坐的恐怖飛行後,又被關在一個守備森嚴、密不透風的房間裡,我會開始失去理智,同時又焦慮著自己無法及時趕到父親身邊。於是,我埋首探索一些關於伯祖母珍的家族檔案。我很快便被眼前偶然的發現所震驚,在這個獨特的時刻,眼下我的特殊處境和我們的集體情況,與此信所述有著直接相似之處。
正如今日,某些人面對疫情一絲不苟,某些人則「仍照常生活」,兩者間存在明顯的差距。珍在信中進一步解釋為何她不能輕易「離開崗位」,並談到這種差距,及朋友給予的人際壓力:
流感是真的——流感非同小可。老天,我收到來自關(Gwen)和蘿西(Rosie)的信,堅持要我參加野餐,還要去試穿七套伴娘禮服。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信,才能不顯得過於誇張地杞人憂天、或是因芝麻小事而拒絕她們的邀約,因為她們好像認為出門是全世界最簡單的事。
我很慶幸地跟各位報告,就在我發現這些信件的同時,我基於喪事理由提出的防疫隔離豁免申請書被拒絕了。收到衛生部門代表的解釋時,我才知道,如果我未滿14天就解除隔離,我所接觸的每個人,包括重病的父親,也通通都必須隔離兩週。
剛從疫情肆虐的歐洲來到澳洲,我最不希望的便是將 COVID-19 散播到親友身上。
所以,謹慎防疫如昔,未來也要持續堅持下去。
珍在 32 歲時死於肺結核,她的這封信,再度證實了過去一百多年來,我們對於社會責任、及保護他人的瞭解。
勤洗雙手。保持安全距離。戴上口罩。
讓我們將這些行動化為儀式,讓前人能夠在地下安眠。2020 年,我們不需要 1,000 例死亡,更別提 1 萬 5,000 例。
雖然 14 天對我來說是漫長艱難的等待,我仍見到了父親的最後一面。他臨走時,我陪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