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不存在的城市》:心頭的污漬是怎麼染上命運的?

曾刻意無視著周圍的悲劇,默默地長大的藤沼悟,因討厭自己什麼也做不成,只好回到原點,將過去逃避的重新面對。《只有我不存在的城市》是生命的辯證,從那些被淹沒的回憶裡,找回活著的最初。

有一種東西會淹沒記憶中的城市,是心底積了層灰一樣,只顧著無視且逃避地過日子,像這齣劇的片頭一般,永遠有巨大的煙囪吞吐灰煙混著冬雪,既是骯髒又混著雪白,慢慢淹沒了主角來時的足跡,彷彿他不曾存在過。

《只有我不存在的城市》看似是時空穿越劇,但其實是主角缺席於他的回憶中,無能為力也不願做任何冒險與改變,而混沌到了近中年的故事。

「我怕繼續探索我的內心,就是一片空白了。」這位立志當一個漫畫家的主角藤沼悟被編輯退稿時,受譏諷了一句:「你 29 歲了,不是已經出道的老師?」直言他的漫畫不敢深入人心時,他的內心迴盪著這句話,彷彿再深入一點,心裡就到底,就碰壁了,動畫版的 O.S. 則是「如果再探索會痛。」過去像淤積太多砂石的水流一樣,日久減了流速,改了彎道,藤沼悟成為一個只浮於表面情緒的無感者。

圖:Netflix

你開始好奇他的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回想起來像是鞋子進了碎石,愈走愈感到那份「干擾」的巨大,但他還是選擇逃避現實,直到他母親橫死在他租的小套房中,才讓他有意志改變曾想改變的事。

日本故事不言苦的,讓你從他們生存的環境,一點點進入他們的生活,感受到那心頭的污漬是怎麼染上命運的。悟家鄉那兩個巨大的煙囪無所不在,日夜吞吐,可見悟這男生自小生長在一個礦業工業區,邊陲地帶的邊緣家庭中。

城鎮上的人多半是藍領,一旦有一戶成了單親,生存的迫窘就近在眼前。這故事有幾分像史蒂芬.金(Stephon King)《站在我這邊》與美劇《怪奇物語》的日本版,但日本描述邊緣家庭的基調向來是沉進光裡的暗,你看悟生長的鎮陽光總襯著雪亮,一切失了細節,反呼應出悟回到過去時,想找回線索的困難。當年三個同學被誘拐殺害,警察找出的嫌犯竟是悟最相信的好友,當時悟覺得不合理,卻選擇遺忘,那股木然,困足了他上半生,而他再回去時,卻發現第一個受害同學雛月身上早有家暴的傷痕,兇手找上的也都是在學校與家庭孤立的孩童,劇情開始進入推理的抽絲剝繭。

圖:Netflix

逐漸地,你發現它不只是一齣推理劇,更是社會經濟邊緣者,以及在貧困社區中長大的悲歌,順著線索帶來的不是接近破案的快感,而是貧富差距下,那些孩子絕望木然的求救聲。從 1980 年代傑出的電影《站在我這邊》到最近的電影《牠》,都是一群孩子藉著逃出鎮上翻身的慾望,給你無路可逃的暗示,以及主角雖是倖存者,但仍回返找尋更多被貧困淹沒的身影。

這其實是個社會劇,我們可以用多大的意志突破命運,甚至找出自己是誰,為何要堅持下去,也是看到這社會加諸在弱勢孩子身上近乎霧霾的壓力,從漫畫到改變成電影與電視劇,《只有我不存在的城市》反諷的更是大人無能扶助弱勢或者視若無睹的缺席空白。

Previous ArticleNext Artic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