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西・萊霍,為死亡金屬的黑暗帶來光明

不諳金屬樂的人對他的印象,也許是全球彈奏速度最快的吉他手之一,但他的存在遠大於此——在一種以晦暗著稱的樂派中,他宛如耀動的極光,以精湛的琴藝、新古典音樂的旋律和搖滾明星的魅力,振興並推動極端音樂

「趣味」一詞似乎和死亡金屬沾不上邊。這個發祥於美國及瑞典、由 Death 和 Grave 等先驅樂團開拓的樂派,由粗礪的噪音、電鋸般的吉他旋律、無止盡的低吼高嚎、急驟的節奏組成。歌詞常涉及血腥、恐懼和撒旦崇拜。它的本意,即是將純粹的恐懼凝結成音符。

阿列克西‧萊霍(Alexi Laiho)顯然沒有領略上述註解。在被抑鬱主宰的死亡金屬樂中,這位主唱兼吉他手於過去 22 年間,帶領著芬蘭知名樂團死神之子(Children of Bodom)走過揉合新古典樂旋律及聖歌元素的音樂旅程。他與鍵盤手揚寧‧威爾曼(Janne Wirman)在音樂上的你來我往,成了這支樂團的靈魂所在,也為極端金屬增添新活力。遺憾地,死神之子於 2019 年底解散,短短一年後,前主唱萊霍逝世,享年 41 歲。

不同於他有意保持低調的團員們,萊霍是位落落大方的搖滾巨星,閃耀而極具魅力。高超的吉他演奏技巧是他的標誌,在首張專輯《Something Wild》中便已流露鋒芒,而錄製當時他年僅 18 歲。就像瑞奇‧布萊克摩爾(Ritchie Blackmore)和蘭迪‧羅茲(Randy Rhoads)分別在硬式搖滾及重金屬中注入古典樂一樣,萊霍受到殷維‧馬姆斯汀(Yngwie Malmsteen)等人啟發,將成熟老到的旋律融入至更為激情澎湃的死亡金屬裡。當然,威爾曼的琴聲也一直與之並駕齊驅,兩位音樂巨匠也因而碰撞出許多華美的樂章。

身為作曲者,萊霍善用泛音技法,保留了死亡金屬沸騰的嚎吼和迅猛的節奏,也確保死神之子的作品皆是自成一格的頌歌。〈Hate Me!〉、〈Hatecrew Death Roll〉和〈Bodom After Midnight〉是演出中尤其不可或缺的曲目,在那些縱情宣洩的重複樂段(riff)、縈繞不去的副歌,以及如雷陣雨席捲而過的獨奏下,直教人痛快淋漓。

現場聽,這些歌曲在萊霍的風采下更為震撼:雖然僅有 172 公分高、骨瘦如柴,一頭飄逸紅髮又遮住了大半張臉,他卻擁有巨人般威震八方的嘶吼。即使只是握著吉他站在麥克風旁,他也充滿張力、全情投入。他的魅力、較真和精湛技藝令樂迷景仰,更激勵著那些夢想成為新一代金屬樂壇英雄的後輩們。

與許多人不同,萊霍的搖滾明星魅力渾然天成。死神之子尚未成團前,年少的他綽號就叫「野孩子」(Wild Child),不僅關乎他對風格浮誇的美國金屬樂團 W.A.S.P. 的鍾愛,更是因為他散發一種獨特的躁動氣息。「我都 30 好幾了還自稱野孩子,真他媽太遜了,」這位主唱曾對雜誌《Metal Hammer》這麼吐露道。但這個稱號確實鞭辟入裡。10 歲時,他父親便教他開車。在 21 世紀頭十幾年間,他的酒量更堪稱地下金屬界的傳奇,直到他在 2013 年開始於巡演期間禁酒:他曾在內出血的情況下巡迴,並被人直擊在後台吐血。

萊霍唯一不像搖滾明星的,是他那無可挑剔的態度。對於家人、同事和歌迷來說,他是位腳踏實地又好相處的人。「阿列克西‧萊霍是不朽的天才,也是真誠、有愛心又體貼的人」,Lamb of God 吉他手馬克‧摩頓(Mark Morton)在他逝世後於 Twitter 寫道。鞭金樂團 Kreator 主唱米勒‧彼得羅扎(Mille Petrozza)則稱他為「最謙卑、最貼心的人」。

「阿列克西是最慈愛、最偉大的丈夫及父親,」他的妻子凱莉‧萊特萊霍(Kelli Wright-Laiho)說道。「我們的心永遠碎了。」

而那搖滾的生活方式從未阻礙死神之子的勁勢。1997 年到 2000 年間,他們發行了三張令人印象深刻的專輯;爾後 2003 年的第四張《Hatecrew Death Roll》更榮登芬蘭專輯榜首位。《Blooddrunk》在 2008 年進入英國金榜前 50 名,之後他們穩定地每三年發行一張新專輯。

今年初,死神之子的 Facebook 專頁上發布了萊霍的去世聲明,團員表示,「萊霍在生命的最後幾年間,備受長期健康問題所擾。」然而,這位音樂家卻能維持他那令人難忘的多產——直到最後。不論巡迴演出或錄音作品皆然。死神之子最後一張專輯《Hexed》於 2019 年發行,並在歐美展開一連串巡演。樂團解散後,萊霍隨即投入與吉他手丹尼爾‧弗雷伯格 (Daniel Freyberg)共組的 Bodom After Midnight 中。萊霍過世前錄製完的三首歌和一支音樂錄影帶,也會於日後釋出。

儘管英年早逝,但至今,他仍是那道照進死亡金屬陰暗潮濕的虛無主義中的光。他充分發揮與生俱來的活力和魅力,為金屬樂中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樂派,帶來歡快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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