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生異世界,逃出生存遊戲:《無職轉生》

改編自同名小說的動畫《無職轉生》於年初開始播映後,旋即成為當季最受討論的動畫之一,並在日本以及海外獲得極高人氣,而中國也不例外。結果卻因一場小風波,在短短一個半月內被 bilibili (中國最知名影音平台)下架,成為了「中國式封殺文化」下的又一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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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緣簡述如下:bilibili 上知名的創作者 LexBurner 在二月的數個直播中談及《無職轉生》,言談間表達了自己對這部作品的厭惡,「對一個廢物(指男主角)的心理成長沒有興趣,」 LexBurner 還認為「成功人士看這部動畫的話就是體恤底層人士的感覺。」近乎明示喜愛《無職轉生》的觀眾皆為失敗者。LexBurner 的這一番言論引起網民譁然,他因而遭到猛烈批評,即使公開道歉後事件也無法平息。2 月 7 日,bilibili 將《無職轉生》暫時下架,復播無期;中國網絡上普遍認為是 LexBurner 的支持者對作品「報復式檢舉」,以其劇情歧視女性及敗壞風俗為由,迫使 bilibili 將動畫下架。至於 LexBurner 本人則在 8 日被 bilibili 解約,事件以「作品被下架,創作者被割席」的雙輸局面告一段落。

如此荒誕的中國式封殺事件,本身無甚麼評論價值,但事件引伸的討論,倒是值得一談——「異世界系」中的「轉生系」作品,為何會以「底層人士」為主角,並給予他們重新開始並成長的機會呢?

《無職轉生》的原作於 2012 年開始在網絡上連載,並憑藉其人氣與高評價成為「異世界」加上「轉生」這一故事類型的代表作。但我們不妨先理解一下何謂「生存系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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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評論家宇野常寬,在其代表著作《零年代的想像力》中指出,千禧年後的日本隨著小泉純一郎出任首相,並推行新自由主義式的經濟改革,從此日本的思想進入「決斷主義」,亦即是必須相信某種事物,進而行動並與他人競爭,以求自己在社會上存活。立基於「決斷主義」,在「生存系遊戲」類型的作品中,主角往往陷入必須與他人進行一場拼個你死我活的殘酷遊戲。書中列舉的例子包括小說《大逃殺》及漫畫《詐欺遊戲》。

宇野常寬以「生存系遊戲」為 2000 年代下了其中一個總結,那麼到了 2010 年代後,又有何新的代表性思想與文化呢?「轉生異世界」題材的作品,或可視為一個值得考察的對象。

對《無職轉生》這種在「原來的世界」的生存遊戲中敗陣下來的男主角,「轉生」是一個重新洗牌的機會。這位 34 歲的無職尼特或許在原來的人生中確實不思進取,但故事也屢屢強調他的心地善良、對事物抱有好奇心並樂意學習。更重要的是,因為有投胎前曾被欺凌的經驗與記憶而有惻隱之心。如同作品全名裡,鮮少有人提及的一句「到了異世界就拿出真本事」,他不只是一無是處的渣男,他需要的是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但是,動畫外的世界仍舊被新自由主義籠罩,社會的生存遊戲依然殘酷,讀者的人生或許不如男主角的前世來得失敗,但總有在某個環節中成為輸家的時候。既然如此,我們或可將閱聽「轉生異世界」的相關題材作品視為一種對現實的逃逸,並從中獲得趣味——在回到須咬牙生存的現實世界時,就有力氣拿出真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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