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的香氣

又來到多雨悶熱初夏,在這種濕熱的天氣下,目送著要乘坐的巴士駛離,只能沮喪地再多等三十分鐘。幸好,這時耳邊傳來響亮的雀鳥聲合奏,悅耳動聽的聲音彷彿在對我說:「我們會在這裡陪你等!」這種聲音帶來的安慰,讓人豁然開朗。

我望向兩隻雀鳥飛走的方向,發現馬路兩旁的樹木都是我喜歡的白千層。白千層是一種奇妙的樹,它的木栓形成層每年都會向外長出新皮,並將老皮一層層推出,當累積多層時,樹皮便會自然脫落。它是常綠喬木,生命力強,在乾旱或淹水的環境都能生長,而且樹幹內層不易燃,可以阻止山火蔓延,是早期引入至香港的植林及行道樹品種之一,所以在香港的馬路旁或街道上常看到它們的蹤影。

我走近一棵比較年長的白千層並駐足樹前,向它打個招呼後,我喜愛觀賞白千層那看起來粗硬的灰白色樹皮,然後再把手掌輕按在樹身,感受那其實鬆軟且有彈性的樹皮,並感到一種「外剛內柔」的能量。

在強風暴雨侵襲過後的街道,撿起地上的白千層掉落的葉子,用手指輕輕搓揉葉片,讓那讓人精神為之一振的「藥油味」散發出來,這種氣味有點像尤加利。而從白千層枝葉提煉出來的精油,藥用價值非常高,有殺菌、消炎、止癢、止痛和提神等功效。

夏秋之間是白千層的花期,當花盛開之際,樹上會有百枝千枝外型像「奶瓶刷」的小毛刷掛在樹上,這些形狀相當可愛的小奶瓶刷是由許多細小的白色帶黃的花組成,因小花們緊密的生長在一起,所以形成很多「奶瓶刷」出現在樹上的景象。這種趣怪可愛的景象能讓一些繁忙的路人停下腳步來欣賞。

白千層花。(Getty Images)

一走回巴士站,我才看到巴士站後方有兩棵正在盛開的雞蛋花,樹冠足以讓我遮蔽乘涼。當我抬頭望著雞蛋花,開始慢慢放空時,正好目睹一朵花朵旋轉落地的瞬間。我像中了獎一樣,愉快地拾起這朵新鮮的花,再用拇指和食指左右轉動著花托,讓這朵五瓣的雞蛋花在我手中變成一個「小風車」,然後用鼻子去嗅它散發出來的淡淡花香。

雞蛋花的花朵顏色外白內黃,像極了切開的熟雞蛋,「雞蛋花」之名由此而來,我也愛叫它「蛋黃花 」,因為雞蛋花還有紅色的,外紅內黃,中間同樣泛有的一層黃色,彷彿是這朵花的靈魂。紅色的雞蛋花的香氣雖然不如白黃色的雞蛋花濃厚,但它豔麗好看的紫紅色總是引人注目。

雞蛋花。(Getty Images)

雞蛋花花季長,從5月一直開到10月,可以陪伴香港漫長的夏天。現在就不難在公園或路旁看到雞蛋花盛開的景象。而我特別愛看那白黃色的落花散落在地上的盛況,那種隨意排列的美感能讓我感到平靜愉快。我一位朋友的媽媽愛在雞蛋花盛開的季節,到處撿拾掉落的雞蛋花來曬乾,然後加上金銀花、菊花、槐花和木棉花製成五花茶,它可以清熱解暑、預防感冒,是一種非常適合夏天飲用的涼茶之一。朋友說他媽媽還會用新鮮的雞蛋花,配著瓜菜一起炒成菜餚,味道非常清香特別。

我繼續轉動手中的雞蛋花,看著中間那層黃色,突然,我想到了香蕉,和它那奇異的花序。雞蛋花是大部分亞洲人都見過的植物,即是在城市裡從未留意過,也可能在東南亞國家渡假時看過它做成的花環。但比起雞蛋花的花朵,香蕉因為不是城市裡常見的栽種植物,大部分城市人可能吃了一輩子的香蕉,也不知道香蕉會開花。

香蕉為熱帶、亞熱帶地區的多年生植物,即是可以生長很多年、重複開花結果的植物。常被叫做「香蕉樹」的它,其實不是樹,而是一種屬於芭蕉科類的巨大草本植物。它的「樹幹」其實是由香蕉的葉鞘一層包一層,包裹而成的假莖,所以「樹幹」其實是葉的一部分,裡面是纖維和汁液,並不像真的樹幹一樣有木質的部分。如果你切開一棵香蕉樹,你會發現它像一棵巨型的西芹,它吃起來苦澀,以前老一輩的人會把香蕉莖幹剁碎,然後加上其他飼料和蔬菜一起拿去餵豬餵雞。

我第一次看到香蕉完整花序是在泰國的香蕉田,在這之前,我從未有緣看過。那天,我看到香蕉們的下方吊著一顆巨大的深紫色花蕾,讓我驚訝是,原來香蕉是違背地心引力法則向上彎曲生長的,而我經常吃的香蕉是從花蕊長出來的,白色的花蕊在結成香蕉前是軟軟的。

一般種植來賣的香蕉,為了讓上方的香蕉們可以獲得充足的養分,蕉農都會在計算好想要生產的香蕉量,然後把香蕉花砍掉。泰國人很喜歡吃香蕉花,他們會把香蕉花刨成細絲加到涼拌沙拉中,我在泰國的路邊攤吃過一次,它的口感像硬身的青瓜絲,擁有獨特的清香,而它配上酸甜醬汁,開胃好吃。

香蕉花。(Getty Images)

我下意識吞了一下口水,又嗅了嗅手中的雞蛋花,然後走上巴士,想著待會上網查一查哪裡可以吃到美味的涼拌香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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