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國會助理的祕密生活:我的通行證就像是通往霍格華茲的鑰匙

西敏宮也許已經破敗不堪,但仍然是一個不可思議的辦公場所,充滿了活生生的歷史


比起計畫,我會在國會工作更像是出於偶然。大學時期,我開始幫忙地方議員來增加工作經驗。但若非我畢業時剛好請了產假,我也不會有機會踏上這條路。

大多數議員助理都來自一條熱門的道路:公立學校;牛津或劍橋大學的哲學、政治學及經濟學專業;議會。而那些像我這樣沒有背景的人,則必須另尋管道。我沒有政治學學位,我只是從選區的一份兼職工作開始,必須努力證明我夠格加入議會辦公室。

到目前為止,在西敏村工作最美妙之處在於:感覺到自己身處政治的核心,而我們大多數人對此都有一股無窮盡的激情,並使這份工作具有超越本身單調性的魅力。國會助理在食物鏈中地位相當低,地位也理所當然比特別顧問或辦公室經理低,而且我知道許多議員助理都是高極端茶員,從早上 8 點到下午 6 點都在做著麻木的行政工作。

有時我也會這麼覺得,也許是在某個我彌封了一千個信封的日子,但一般來說我還是比較幸運的。我和老闆及同事關係都很好。我沒有固定的上班時間,只要把工作做完就好,這使我有充分的自主權和責任感。缺點是,我從來沒有真正「下班」過。在政治一週七天、一天 24 小時的世界裡,我隨時都可能被叫去工作。在競選期間,我們的整個生活都被工作吞沒了。

許多人認為政治家和他們的幕僚過著和現實脫節的生活,我不同意這點。在國會議員辦公室工作讓我看見了社會上最窮困和最潦倒的生活。下院議議員通常是那些社會邊緣人最後的窗口。我們總是竭盡所能地幫助他們,但我們終究沒有超能力,議員的影響力是有限的。

當然,人們的挫折會有所蔓延,而處理這些影響就是這份工作最困難的事。助理總是在最前線。電子郵件和社群媒體使我們更容易接收到攻擊性評論,尤其是人們又常把政治人物視為理所當然的攻訐對象。這意味著我們必須處理各種沒道理的虐待,甚至古怪的死亡威脅。

此外,你還會遇到陰謀論者,他們每天會寫 20 頁的信給你,訴說政府如何控制每一個人。我敢說,不用多久這些信就會直接進入垃圾桶,但是如果這些人訴諸電話,我們就躲不掉了。我曾經花一個小時和一位女士聊天,她確信軍情局在跟蹤她,於是她把自己關在某間旅社。從許多方面來說,這份工作最令人悲傷的事情是,認知到心理健康問題在社會中竟如此普遍,而社會給予他們的支持竟如此匱乏。

辦公場所是這份工作的獨特之處,也就是西敏宮。儘管有報導說它正在崩壞一事為真,但它仍然是一座極為宏偉的建築,充滿著活生生的歷史,並有著一套奇特而迷人的傳統、規範和習俗。這個地方有迷宮般的走廊、通道、密室和上鎖的門。當我收到下議院通行證的那一刻,我感覺好像有人給了我通往霍格華茲的鑰匙。

將議員的書面提問遞交到議事台辦公室是一項相當卑微的工作,卻是我覺得這項職業中最有趣的部分。讓我穿過黑暗、隱蔽的走道和樓梯,來到一間可以直接看到下議院的房間時,那種感覺讓人興奮極了。

然而,西敏宮不僅年久失修,以 21 世紀的標準來說,整的地方的設備都相當糟糕。無線網路的速度非常慢,暖氣任性地時有時無,廁所也很髒。裡頭絕對沒有你想像的那般奢華。

但是對於成千上萬的人來說,這裡仍然是個工作場所,每天的偶發事件才是真正使這份工作如此有趣的原因。某天,你可能會在食堂裡坐在內閣大臣的對面,看著他把湯灑在褲子上,或者在前往委員會的房間時和首相擦身而過。

儘管政治是好鬥的,偶爾是骯髒的,但議會裡的氣氛通常是友好的,儘管歐盟的公投和領袖競選令人相當懷疑這點。議員們的辦公室散落在建築各處,每個走廊都有各種不同的政黨,這意味著你可以在電梯裡和人們愉快地聊天、講笑話,而不必知道他們為誰效力。我個人對政治人物的印象大多來自他們是否會替我撐著即將關閉的電梯門。

這種狀況所產生的奇怪結果是,有些政治人物似乎認為,一旦進入議會的「大院」,他們就可以開始隨心所欲而不用擔心後果。這或許也解釋了為何從議會連上色情網站的次數會如此之多。還有一些議員似乎對自己的名聲非常傲慢。2015 年,我看到一群男議員在聖誕晚會上公然向議員助手調情,後來我知道他們當時都快結婚了。

酒精在議會的日常生活中有非常重要的功能。傳統上,研究人員會在陰鬱的運動與社交酒吧(Sports and Social)喝酒,那裡看起來就像尋常的夜店,位在十幾家餐廳會去倒廚餘的大型垃圾箱後面的那種夜店。奇怪的是,在這裡喝酒的國會議員似乎大都是蘇格蘭人。那裡也以艾瑞克‧喬伊斯(Eric Joyce)毆打某人而惡名遠播。

我的工作很吸引人,我也很幸運能取得這份工作,但新奇的感覺終究會退去。追根究柢,它還是一份行政工作。薪水雖然對畢業生來說很不錯,但頂多讓你在倫敦不會餓死,所以大多數議員助理通常過一段時間後就會轉職。

但當我離開時,我知道這將是一次獨特的經歷。在我往後的生活中,當我帶著孩子們去倫敦時,我將能指著西敏宮告訴他們:我曾經在那裡工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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