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擊案一年後,重回棒球場的國會議員

6 月中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上萬名棒球迷湧進華盛頓國民隊的主場,但他們不是為了國民隊而來,而是來欣賞華盛頓最悠久的傳統賽事——國會棒球賽(Congressional Baseball Game)。


這項賽事由來自賓州、曾是大聯盟球員的眾議員約翰‧特內恩(John Tener)在 1909 年發起,由民主黨和共和黨的國會議員組隊對抗。儘管一開始參與人數並不多,不過此賽事已逐漸變成傳統。

但不要以為這只是國會議員的玩票活動。1914 年時,就有法案表決因為和比賽撞期而差點流會。許多菜鳥議員剛進入國會時被問的第一個問題便是:「你會不會打棒球?」有些議員在回到選區服務時,還會找小聯盟球員特訓。1958 年起,比賽甚至因為對抗太激烈而中斷了數年。現在每到 4 月,國會議員們便會聚在棒球場開始備戰。

「我們有多認真?我們每天都五點半起床,練球一個半小時,就為了一場比賽。」來自佛羅里達州的眾議員丹尼斯‧羅斯(Dennis Ross)曾說:「你會看到很多傢伙在國會時都沒這麼認真。」

對於許多議員來說,這不只是一場棒球比賽而已。

「我相信如果民主黨人和共和黨人更常一起打棒球,而不是立法,這個國家會變得更好。」眾議員榮‧保羅(Ron Paul)在 1984 年時曾表示:「我覺得每年共和黨和民主黨對抗的國會棒球賽,是國會議員最有生產力的活動之一。」

「我始終認為棒球是瞭解他人的絕佳方式,和那些只會在國會殿堂上交手的關係有一點不同。」他說。

如今國會棒球賽得到許多跨國企業贊助,進場加油的球迷只要付出 10 到 15 美金購買門票,而所有收入都會捐贈給華盛頓當地的慈善組織和國民隊的基金會。

然而今年的國會棒球賽和往年有一些不同,因為這是眾議員史蒂夫‧史卡利斯(Steve Scalise)重回棒球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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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眾議員史卡利斯在歷經復健後回到國會棒球賽參賽。(Getty Images)

一年之前,時任眾議院多數黨黨鞭的史卡利斯和其他共和黨議員正在華盛頓郊外的練習場準備隔天的比賽,但 66 歲的詹姆士‧霍奇金森(James T. Hodgkinson)帶著步槍和手槍來到球場,他站在三壘後方的鐵絲網後對著球場掃射,總共開了五十多槍、持續約十分鐘後,才在和國會警察駁火中傷重不治。

這起案件共造成五人受傷,其中史卡利斯是唯一的國會議員,他的臀部被擊中,子彈穿過骨盆,造成骨頭碎裂、內臟受傷和嚴重出血,生命危急的他立刻被送往醫院急救。

眾議員榮‧德桑提斯(Ron DeSantis)和傑夫‧鄧肯(Jeff Duncan)記得,當天他們提早離開球場時,曾和霍奇金森短暫對話,對方問他們在練球的是民主黨或是共和黨人,鄧肯說是共和黨人後,就和他擦身而過。

根據調查顯示,霍金奇森曾被控傷害和家暴等罪,並且曾持槍攻擊他的養女和鄰居,還在社群媒體上發表許多對總統川普不滿的言論,稱他「會摧毀我們的民主」所以需要被消滅,霍金奇森也反對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希拉蕊‧柯林頓(Hilary Clinton),支持偏左派的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並支持大麻合法化,且總是投書當地報社批評共和黨偏好富人的稅負政策。

他的妻子說,霍金奇森在三個月前離開了伊利諾州的家,告訴朋友自己要前往華盛頓抗議,要求稅負改革,誰知道竟犯下如此驚人的案件。

經過一番討論後,國會議員們決定隔天的比賽照舊,結果那場比賽吸引了近 2 萬 5,000 人買票,甚至比同日舉行的許多大聯盟賽事更多,他們總共募得了創紀錄的 150 萬美金。

那天的槍擊案不僅造成史卡利斯的嚴重傷勢,也在許多議員心中留下深刻的陰影,從前他們自新聞上得知槍擊案,現在他們自己置身其中。

有議員找上海豹部隊,想要知道如何平撫如同身處戰場的回憶;有議員過了好幾個月都無法忘記那場景,每次想起時,就會露出痛苦的表情;有議員只要看到電視上報導重大槍擊案,就會想起身在其中的感覺,還有自己當時是多麽無助;有議員總是覺得嘴裡有股金屬味,每當聽到工程發出的巨大噪音,他就會嚇得跳起來;有議員常常半夜驚醒,發現自己滿頭大汗;有議員在幾個月後造訪靶場,結果一聽到槍聲就跑回車上。

「有人覺得創傷後壓力症候群,是一種軟弱的象徵。」眾議員巴瑞‧勞德米爾克(Barry Loudermilk)說:「但那才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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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眾議員史卡利斯在歷經復健後回到國會棒球賽參賽。(Getty Images)

有些事情或許從此再也不一樣,但有些東西沒有改變,比如說支持擁槍權利的立場。眾議員羅傑‧威廉斯(Roger Williams)在逃跑時扭傷了腳踝,他的助理札克‧巴斯(Zach Barth)則遭子彈擊中小腿,他永遠忘不了子彈呼嘯而過的聲音。「那提醒我上帝掌控了一切而生命是何等短暫,什麼才是重要的而什麼不是,還有我們的國家因為政治而分裂,導致有人做出此事。」他說。

但威廉斯說槍擊案「不會改變我的態度。那提醒了我,去接觸那些一早醒來會想說『我要殺掉某人』的那些人有多重要。」

同樣沒有改變立場,甚至更堅定了擁槍信念的,還包括了史蒂夫‧史卡利斯。他說槍擊案「加深了我對憲法第二修正案的認同,因為正是那些有槍的人保護了我和其他議員的性命」,要不是當時有配槍的國會警察回擊槍手,「那就沒有人可以擊倒他了」。

「剝奪守法公民的權利不是答案。再說一次,是擁有槍枝的守法公民拯救了我和其他人的性命。」史卡利斯說。

無論如何,在槍擊案後的第 365 天,歷經數個月復健的史卡利斯回到了棒球場。他經歷了九次手術,一度瘦了 50 磅(約 22.6 公斤),現在依然要靠著一支拐杖維持平衡,但這一天,他穿上美國隊的球衣擔任共和黨的二壘手,當民主黨的首棒打者勞爾‧魯伊茲(Raul Ruiz)將球打向二壘方向時,史卡利斯蹲下身接起球,穩穩地傳向一壘,將他刺殺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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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眾議員史卡利斯在歷經復健後回到國會棒球賽參賽。(Getty Images)

滿場的棒球迷站起身,給予史卡利斯熱烈的掌聲,而他在隊友攙扶下緩慢地走下球場。「一年之後,我能夠重新走回棒球場,那真是一種很棒的感覺。」他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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