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入政治和種族歧視風暴的歐洲足球賽

隨著 2020 年歐洲足球錦標賽資格賽正如火如荼地展開,將決定哪 24 國的球隊能得到機會競逐冠軍,球場內外的爭議言行也因為激烈的賽事而加劇。

10 月中英格蘭在保加利亞首都索菲亞出戰地主隊的比賽,乍看之下兩隊的實力有些差距,分別暫居 A 組首位和墊底,英格蘭也以 6 比 0 輕鬆地擊敗了保加利亞,但場邊球迷的吶喊卻惹出了許多爭議。

當比賽進行時,地主隊球迷不斷對著深膚色的英格蘭球員拉希姆‧斯特林(Raheem Sterling)和泰朗‧明斯(Tyrone Mings)發出猴子叫聲、行納粹禮,身穿對歐洲足球總會「毫不尊敬」(No Respect)的T恤(註),顯然是衝著該組織希望約束種族歧視所倡導的「尊敬」(Respect)活動而來。

這些脫序行為讓比賽兩度中斷,在首次中斷時,場邊廣播警告球迷停止歧視,否則比賽可能被取消,但基於球員意願,比賽最後還是恢復進行。

英格蘭足總主席格雷格‧克拉克(Greg Clarke)當然對此深表不滿,人在現場的他說:「我希望看到歐洲足總嚴厲檢視此事,因為我知道他們對打擊種族歧視非常認真。我們應該加入行列,將種族歧視趕出賽事,對此毫不容忍。」

這並不是保加利亞這座球場第一次陷入種族歧視的爭議,事實上因為保加利亞球迷先前在對上科索沃和捷克的比賽中,便曾犯過同樣帶有種族歧視的行為,導致球場只開放一半區塊給球迷。

至於保加利亞的球員對此也有不同的態度,隊長伊維林‧波波夫(Ivelin Popov)似乎因此和球迷起了爭執,要求他們停止這種行為,但守門員普拉門‧伊利耶夫(Plamen lliev)卻說「沒有聽到任何髒話」,並且覺得是英格蘭球員有點反應過度。

這些爭議迅速地向上蔓延,英國首相鮑里斯‧強森(Boris Johnson)批評這起事件讓「足球染塵」,呼籲歐洲足總採取嚴厲行動,而保加利亞總理博伊科‧鮑里索夫(Boyko Borisov)則施壓讓該國足總主席博里斯拉夫‧米哈伊洛夫(Borislav Mihaylov)遞出辭呈。

乍看之下,這起事件似乎很快有了讓人滿意的結果,但在更深的層面,這些足球迷的種族歧視言行其實與右翼民粹主義在歐洲興起脫不了關係,他們動輒以仇恨言論甚至暴力攻擊移民和少數族群,造成的影響卻讓人不容小覷,甚至逐漸在政府中找到一席之地。

以保加利亞為例,總理鮑里索夫在 2017 年時為了保住政權,因而與由保加利亞救國陣線、攻擊黨及馬其頓內部革命組織組成的愛國者聯合會(United Patriots)聯合執政,但愛國者聯合會的某些成員激烈反對移民和羅姆人(Roma),甚至用粗鄙的言論詆毀女性。也因此,當此次鮑里索夫很快地處置這起種族歧視風波時,這股風氣的根源卻依然壯大,完全沒有因此受到打擊。

無獨有偶,差不多同時,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所進行的賽事,也傳出爭議。土耳其球星堅克‧托松(Cenk Tosun)在踢進致勝一球後,擺出軍事敬禮的手勢,並且在賽後將這張照片上傳到社群媒體寫道:「為了我們的國家,特別是那些為了國家冒著生命危險的人。」

土耳其足總也在社群媒體貼出一張全隊行軍事敬禮的照片,並表示將這場勝利「獻給我們的英雄戰士」。

這當然是指在美國總統川普宣布自敘利亞北部撤軍後,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號令舉兵入侵敘利亞,攻打當地庫德族據點的軍事行動。

土耳其的軍事行動在國際上造成很大爭議,而該國足球員的這些動作當然也引起了反彈。

但是土耳其球員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在數日後對上法國的比賽中,當卡恩‧艾漢(Kaan Ayhan)踢進追平比數的關鍵一球時,隊友在球場內站成一排,對著場邊球迷行軍事敬禮。

土耳其隊教練賽諾爾‧居內什(Senol Gunes)力挺子弟兵,他說這些動作並非政治表態,「要從軍事敬禮中找出惡意的企圖是錯誤的。我們這樣做只是要向軍隊致敬。」土耳其體育部長邁赫邁特‧卡薩波格(Mehmet Kasapoglu)也同樣堅定地捍衛球員,甚至說歐洲足總對此展開調查是雙重標準,並稱這些動作只是因為無法取勝所採取的伎倆。

未必所有土耳其球員都支持這項動作,踢進關鍵球的艾漢並沒有加入,同樣保持距離的還有一起在德國杜塞道夫踢球的奇南‧卡拉曼(Kenan Karaman)。

相對的,在德國聖保利踢球的土耳其球員沙欣(Cenk Sahin),卻因為在社群媒體上支持土耳其入侵敘利亞的言論而被解約。

「沙欣的訓練和比賽義務自即刻起終止。做出這個決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反覆地忽視球隊的價值和保護球員的需要。」聖保利足球俱樂部的官方聲明這樣寫道。

而在法國,土耳其球員的動作同樣引來激烈批評,法國政治人物要求對土耳其做出裁罰;保守黨的資深成員則表示足球不應該成為軍事的宣傳工具;左翼政黨的資深成員也批評說,法國與土耳其同屬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成員卻未能制止,所以簡單地說法國也是幫兇。

帶領極左派政黨「不屈法國」(France Insoumise)的梅蘭雄(Jean-Luc Melenchon)則在Twitter上寫道:「如果土耳其足球員行軍事禮,他們一定是期待被當成敵對軍隊的士兵,所以我們不是在與他們踢足球。運動精神的根本蕩然無存!」

歐洲足總則表示將對此一事件展開調查,根據規定,如果使用手勢、文字、物體或其他方式傳達不適於運動賽事的挑釁訊息,特別是政治、意識形態、宗教或具攻擊性質等,該國足總將會受到處分。

無論調查的結果為何,可以確定的是,正在歐洲如火如荼進行的賽事所惹出的爭議,將不會因此消失,反而無可避免地將因為政治和文化因素更為複雜難解;當牽扯到國家和種族時,足球賽事也將不再單純。

註:印有改自歐足聯「RESPECT」臂章的圖樣,和「NO RESPECT」字樣的 T 恤。


保加利亞球迷在場邊出現種族歧視、行納粹禮,甚至比出中指等爭議行為。(Getty Images)
土耳其作客法國的資格賽中,隊長布拉克‧耶勒馬茲(Burak Yilmaz)帶領隊友向場邊觀眾行軍事敬禮。(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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