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火車遊瑞士

瑞士鐵道文化聞名世界,搭乘火車也被公認是這個國家最富魅力的旅行方式。國土面積略大於台灣,但瑞士境內電氣化的鐵路長度是台灣的四倍之多,總計有 5,232 公里。雖然總距離和美國的 25 萬公里差了 50 倍之多,但若以一般旅客使用量來計算,瑞士的鐵路人均延人公里(註)則是遙遙領先各國,常常占據世界第一的位置。顯示瑞士人仰賴火車作為日常通勤和觀光旅行的頻繁程度,而這還不包含瑞士引以為傲的登山纜車用量。

出乎意料,瑞士鐵路搭乘相當簡便,沒有想像中複雜,與運量同樣繁忙的日本相比,在瑞士搭火車實在是非常容易上手。車站大多採無閘門月台的設計,出入無須驗票,就位後才有車掌人員檢查票券,有時甚至還未驗到票就下車了。寬敞舒適的座位、平穩的移動速度,以及談不上百分之百精準,但極少誤點的班次與轉乘配套,讓搭乘火車旅行這麼傳統的交通方式頓時變得新鮮又享受。

瑞吉山

瑞吉山(Mt. Rigi)位於觀光勝地琉森湖畔,距離臨近鬧區只需要一個小時車程,是瑞士都市人郊外踏青的首選。山上設有總距離 120 公里的健行步道,難度不高,有些甚至能推著嬰兒車散步,相當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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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吉山步道。

自山底搭乘雙節列車緩緩爬升,窗外景象一掃前幾日的陰霾,遠處深藍與雪白相間的阿爾卑斯連峰閃耀著光芒,溫和的陽光均勻地灑在山谷裡開滿小黃花的草地上,與藍天白雲相襯為一幅如畫的風景。清淡的山嵐逐漸往山頂的方向靠攏,聚集後幾乎把軌道完全覆蓋,使得列車在視覺上看來像是行駛在雲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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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乘紅色齒輪火車 VRB 前往瑞吉山頂。

回溯過去的歷史來看,瑞吉山可說是瑞士觀光業的縮影。自 18 世紀開始,瑞吉山就是歐洲著名的觀光勝地,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當然是坐轎子上去)、歌德、孟德爾頌、雨果等王宮貴族與文人雅士均曾造訪。山上曾有一座高級飯店,一晚收費為當時的 20 塊瑞士法郎,是一般旅館收費的十倍,可以想見在當時瑞吉山並非平民百姓的娛樂場所。

直到登山運動在阿爾卑斯山脈興起,以及歐洲第一條齒軌鐵道於 1871 年在瑞吉山通車後,瑞吉山的觀光業正式與平民接軌,也帶動其它地區如少女峰鐵路的興建,而 1878 年大作家馬克‧吐溫出版的遊記則將瑞吉山推向全世界,成為瑞士近代觀光業的濫觴與典範。

馬克‧吐溫在他 1878 年出版的遊記裡寫道:「瑞吉山高度達 6,000 英尺(約 1,800 公尺),氣勢雄偉,獨立於世,並挾有一座無限展望的湖泊、綠草如茵的山谷,以及一幅緊湊、壯觀,視野遼闊達三百英里遠的雪山環景。」他所描述的風景,正是一百多年後我所看到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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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吐溫一百多年前描述的瑞吉山風景。

現在遊客可以到瑞吉山走一段名為「馬克‧吐溫步道」的小徑,循傳統路線自韋吉斯(Weggis)小鎮走到山頂,距離約 10 公里,爬升 1,358 公尺。或者可以從阿爾特‧戈爾道(Arth-Goldau)車站搭歐洲第一條齒軌鐵道登頂後,任選一條路線慢慢走下山,享受輕鬆悠閒的一日健行。

少女峰車站

從建築物密集的市區出發,窗外飛快掠過的景色不斷切換,傲人的自然景觀開始一幕幕映入眼簾,雄踞瑞士國土面積六成的阿爾卑斯山脈被密布的雲霧包圍,偶爾可以從縫隙中看見拔地而起的局部山體,更增添它的雄偉與神祕。被稱為三大巨頭的艾格峰、僧侶峰和少女峰就隱藏在那片密布的烏雲裡。

經過兩次轉乘,火車緩緩停靠號稱瑞士最美的山城小鎮格林德瓦(Grindelward)。一出車站就好像走進海蒂和爺爺的牧場,終於親眼見識到阿爾卑斯山脈的經典風景:木屋炊煙裊裊、青青草地與小花、掛著巨大鈴鐺的乳牛,以及秀麗的連綿山巒。如同多數遊客的選擇,在此停留一晚後,隔天就搭乘登山齒輪列車到瑞士最熱鬧的觀光勝地:少女峰車站(Jungfraujo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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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駛於艾格峰北壁下的齒輪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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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德瓦山區掛著巨大鈴鐺的乳牛。

少女峰車站海拔 3,454 公尺,是歐洲最高的火車站,位於少女峰山坳,也就是原文「Jungfraujoch」的意思。1896 年開始動工,歷經 16 年艱鉅的工程,一點一滴鑿穿冰河底下的岩層,終於在 1912 年通車。巧合的是,那一年也是阿里山鐵路歷經 16 年工程後的通車年。順道一提,世界最高火車站是西藏的唐古拉站,海拔 5,068 公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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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峰站內即可欣賞高海拔山景。

少女峰全長約 9 公里的齒軌鐵道,有7公里在陰暗的隧道,深埋於萬年冰封的山體裡。站內的斯芬克斯(Sphinx)天文觀景台可就近欣賞世界自然遺產阿萊奇冰河和僧侶峰,對一般遊客來說,被譽爲「歐洲之巔」(Top of Europe)的少女峰車站無疑是接觸高海拔壯麗山景的捷徑。也因此少女峰除了冬天之外,幾乎沒有所謂的觀光淡季,在冰雪未融且陰晴不定的五月,整座山區仍擠滿大批來自世界各地的觀光客,其中尤以印度人居多,數量之龐大令人稱奇又狐疑。在幾列擠滿印度臉孔的車廂裡,一度讓人誤以為正搭上行駛於大吉嶺喜馬拉雅鐵路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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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峰站內的斯芬克斯天文觀景台可就近欣賞世界自然遺產阿萊奇冰河和僧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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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萊奇冰河。

寶萊塢在瑞士

我行我素、樂觀、愛開玩笑,甚至有點無厘頭的個性,是一般對印度人的刻板印象,其中最有趣的特點可能是說話時搖頭晃腦的可愛模樣,讓人猜不透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但這樣的性格有時也讓人感到無所適從,在人潮擁擠的觀光勝地尤其明顯,心情難免會被偶發的粗魯舉止給影響,甚至可以見到印度人為了搶在「Top of Europe」看板前合照而爭執,而我手上正拿著對方的照相機,一臉尷尬。

為什麼印度人會大量出現在一個非英語系的歐洲國家,宛如朝聖一般湧入整個少女峰山區?我嘗試解讀印度人臉上殷切、好奇與興奮的神色卻百思不得其解。這個疑惑一直到搭上往米倫(Mürren)小鎮的列車才獲得解答。

往來米倫山城的單節列車造型典雅可愛,我坐在駕駛旁邊的乘客座位,一邊欣賞窗外的風景,一邊近距離觀察駕駛員如何操作堪稱古董的小火車。簡單的機械結構讓人看得出神,耳邊突然傳來一句發音不標準的中文,抬頭一看發現竟然是女駕駛在打招呼,連續聽了好幾天難懂的瑞士德語,能從瑞士人口中聽到帶台灣腔的中文實在驚喜。寒暄幾句後,我向曾到台北學中文的庫尼提出心中的疑惑。她一臉淡定回答:「因為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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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峰火車行駛的九公里鐵道中有三分之二的路段位於隧道裡。

1964 年印度知名導演拉吉‧卡浦爾(Raj Kapoor)自導自演的史詩愛情電影《合流》(Sangam,暫譯)上映,片長是以現在眼光來看也相當驚人的三個半小時,拍攝場景遍及倫敦、梵蒂岡、羅馬、威尼斯、巴黎以及瑞士,跨國境的拍攝計劃是印度影業的創舉,也是寶萊塢史上第一部彩色電影,當年轟動的程度自不在話下。四處談情說愛的男女主角在阿萊奇冰河上滑雪橇的畫面,讓印度觀眾首度見識到歐洲有這麼一個風景如畫的地方。

隨後,寶萊塢愛情片之父雅什‧喬普拉(Yash Chopra)從 1970 年開始,有多部浪漫電影選擇在瑞士取景並取得極大迴響,於是在往後的五十多年,阿爾卑斯山脈變成印度電影人的最愛,至今已有超過百部電影在瑞士取景。每年超過 30 萬名印度遊客拜訪瑞士,少女峰成為必備觀光行程,也是印度新婚夫婦蜜月和家庭旅遊的首選。瑞士政府為了表揚雅什‧喬普拉推廣瑞士觀光的貢獻,在 2010 年封他為因特拉肯小鎮大使,這座位於少女峰山腳下的觀光小鎮上有一座紀念雅什的銅像,境內一座導演最愛取景的小湖則被暱稱為「喬普拉之湖」(Chopra Lake)。而如果眼睛夠尖,也能發現少女峰鐵路的紅色列車上,有導演的親筆簽名。

於是我終於能夠理解,為什麼在斯芬克斯天文觀景台上,當所有人都忙著與阿萊奇冰河合影,一位印度女人會直挺挺地在人群中佇立良久,閉上眼睛,貌似祈禱著什麼,表情有難解的情緒;而少女峰車站內,竟然有一間據說非常道地且經常大排長龍的印度料理餐廳,店名就叫「寶萊塢」(Bollyw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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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女人 。

話題回到女駕駛庫尼曾駕車環台一圈的美好經歷,問到最懷念台灣哪一點呢?毫不意外地,答案是「夜市」,她說即使到了中國也找不到那麼有活力的地方。一方面聽了開心,另一方面也因為竟然只有夜市可以感到開心而覺得沮喪,於是把一個即將說出口的問題吞了進去。

「身為瑞士人,請問你如何看待號稱小瑞士的清境呢?」嗯,我真的不想知道答案。


註:延人公里為旅客運輸衡量單位,一延人公里相當於將一位旅客運送一公里。人均延人公里則為一地區內的人,每一人平均搭乘客運所行經之公里數。


瑞士火車旅行小提醒

火車票價不便宜
瑞士火車票價不便宜,畢竟以衡量城市物價的大麥克指數來看,瑞士有全世界定價最昂貴的麥當勞漢堡(價格是台灣的三倍),因此多數遊客會事先上網或至旅行社購買瑞士旅行通行證(Swiss Travel Pass)來節省交通成本,可享購票折扣、免費參觀博物館,以及部分山區免費健行。

善用 App 輕鬆走
手機下載「Rail Planner」應用程式,可隨時掌握列車時刻及轉乘資訊。

視天候封閉步道
各季節山區纜車列車營運時間不一,尤其雪季期間常因天候狀況封閉步道,記得詢問車站工作人員取得最新訊息。

車內咖啡非免費
部分車廂內有專人詢問是否要飲用咖啡,貌似車票內含之服務。但很遺憾地,這並非免費項目,除非想體驗小小一杯要價台幣兩百元的黑咖啡。苦主在此,以上為真實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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