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劇的成功是在人物設定,即使在劇情中出現破綻,或是橋段老舊,但因為觀眾對角色的移情作用,大過一切問題,甚至出現了強大的觀眾念力,這是純愛劇強大的地方。就如多年後人們會記得《東京愛情故事》的完治與莉香,今年後有人會記得春田與牧凌太,並且在多年之後,仍記得一些你曾經不由自主想祝福的角色。不是說那樣的人物有多偉大,而是你深愛他們那些很脆弱,或很勇敢的那部分,像是你某種過往情懷的託身。
這是一齣很單純的劇,單純到你記得他們相對濃烈的情感。比近期太重視布局,情愛劇太重穿越或各種超能力的噱頭不同,它就是九〇年代會成功的日本愛情劇,一群很平凡的人,在日常各種失望中企圖找到自己唯一不能割捨的事情,這是日劇曾經稱霸 1980 到 1990 年代的原因。只是,它們自己為求變而逐漸捨棄了這核心部分。《大叔的愛》讓人回味了過去日劇中,非常有鄰家感的主角,因其各有缺陷,才更有魅力。
這是一齣 BL(Boy’s Love)劇,一般 BL 劇有一定公式套路,不是太悲情、就是太耽美,所以觀眾群清楚但擴散效應不大。但這齣劇高明在於,起先它是一個喜劇,至少前兩集時,你會因各種類漫畫的粉紅泡泡與部長的女孩情態,加上主角春田如孟克畫中的尖叫反應,而陷入一種自己在看輕鬆漫畫的錯覺。將原本不是死忠 BL 劇的觀眾都拉進來後,人們才發現在喜劇的糖衣下,這齣劇其實融合各種酸澀與苦甜的愛情滋味,不分年齡與性別,只關乎一個人動了真情之後,那純粹傻呼呼的狀態。這種每個人都曾有過,既討厭又懷念的那個自己,被拍出來時,你我也會希望這麼純情的一刻能保持下去,而不被生活給消磨掉。
這劇的人物魅力是愈到後來愈發酵,牧凌太表面聰明幹練,但面對愛情的卑微與自虐,這種理智被摧毀的全然降伏,將愛情的力量提升到暴風威力,而《大叔的愛》也非純粹白傻愛情劇,牧是在掙扎中對愛棄械投降,演員林遣都則是影帝級的戲精,將那種五味雜陳的拖磨,一步步推到極致,包括各種細節表情的內心波濤。你會看到,一個人做了各種抵抗也擋不住的情感,由這個角色來對比情感反應遲鈍的男主角,這反差成了一個巨大的伏筆,令觀眾期待當遲鈍的春田一旦覺醒,是否為時已晚,這樣巧妙的人物設定,都在說明,主角只有一個,就是「愛情」,當人碰到它時,之前所有的把關都被摧毀而重生。
「愛情劇」好拍也不好拍,浮誇的愛情劇多了以後,觀眾已開始厭棄愛情劇的膚淺,這齣你也可以說它故事沒什麼,就是大叔愛上下屬,以及同志愛上直男的故事。但它為何顯得人味十足?裡面的每一個角色的塑造都是可愛的,一個人手不多的營業處、一個充滿人情味的小酒吧,沒有華麗的場景,全是小巷弄的風情,春田與牧合住的房子雜錯著各種裝飾,加上夜櫻與整排綠樹,還有春田跑業務時與住戶的閒聊。說白了,整齣劇雖是東京,但滿載著九〇年代的氣味,時間如水的氣氛中,觀眾感受到的是那辦公室與社區的人情味,是人生中一時限定的階段,在春田被調去上海前,那時是春田可以被保護的階段。
因此觀眾與其說擔心牧春兩人是否能有好結果,其實更珍惜的是部長一路的提攜與最後的體諒、主任嚴格但責任感強烈、同事雖八卦但卻能互相理解的和氣,主角春田是在這樣的「關懷」中成長,這是觀眾依戀甚至灌爆網路的原因,是希望留住那一切不變的美好。
珍惜那不大不小的老房子、珍惜只能是過渡的那辦公室氣氛、珍惜著初戀般忐忑的部長、牧與春田,一切都像是過去限定的美好,這是《大叔的愛》的魅力。人們渴望那樣單純的幸福,與近乎初戀的追求,人們想要回歸最純粹的那部分,即使是僅僅 7 集的份量,也讓 40 萬人衝破推特守護了這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