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維斯.史特龍(Sylvester Stallone)靠著 1976 年的《洛基》一砲而紅。其實在他身後(真的就站在他身後),還有另外一個幕後推手因為這部電影躍上舞台,並且和史特龍一樣 40 年後仍然一尾活龍,甚至在李安、昆汀.塔倫汀諾(Quentin Tarantino)和亞歷安德羅.剛札雷斯.伊納利圖(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的電影中都還見得到「它」老當益壯的身影。
那個推手叫作 Steadicam 攝影機穩定器。
好萊塢瘋傳的病毒影片
每一部洛基電影,洛基都要在費城街頭跑步,並以奔上費城博物館階梯的輝煌勝利作結。這一連串經典畫面創造了如今費城的最熱門景點(和跑步路線),甚至連那個 72 階的大階梯都還有自己的維基百科頁面,就叫做洛基之階(Rocky Steps)。
事實上這個經典畫面的靈感來自當年一支在好萊塢圈內迅速傳開的影帶,說不定還是世界上第一支病毒影片。
劇本裡頭原本就有在階梯上跑步的橋段,但導演約翰.艾維森(John G. Avildsen)知道他還少了什麼。按照一般的手持攝影機拍攝方式跟著洛基跑上階梯,觀眾只會頭昏眼花,並沒有辦法感受意志的輝煌勝利。
然後就有人分享了這支名為「30 個不可能的鏡頭」(30 Impossible Shots)的短片給導演,不知是巧合還是天註定,短片中正好有一名女子在費城博物館階梯上跑步的跟拍畫面。電影史從此被改寫。
這部當年在電影圈瘋傳的短片來自費城攝影師蓋勒.布朗(Garrett Brown),目的是展示一些正常的拍攝方式不可能做到的畫面。他在影片中所使用的神奇道具初代機,後來量產之後被命名為 Steadicam。
Steadicam 的故事就跟洛基一樣勵志。四十年後蓋勒.布朗會擁有超過 50 種攝影機相關專利,從奧運轉播中看到的各種攝影機,到大型運動場和演唱會常用的 Flycam、游泳比賽用的 Mobycam、跳水比賽用的 Divecam,全部都是他的發明。而這一切的起點竟是「自學」。
比洛基更勵志的故事
身為電影史上最重要的發明家,蓋勒.布朗既沒有學過電影也沒有機械工程背景。因為玩樂團輟學的他唯一擁有的是發明家的血統——他老爹是如今世界上每一本膠裝書背後的熱融膠的發明人。
他靠著在費城圖書館翻書自學電影,然後買了攝影機、推軌等器材,搞起了自己的工作室。
問題是布朗總共只買了四組直線推軌跟一組彎的推軌,所以他永遠只能拍 24 秒的連續畫面,而且每 24 秒還得硬是轉彎一次。搬推軌搬得汗流浹背的他發誓一定要找到另外一種不費力氣拍攝穩定畫面的方法。
最後他的解決方案就是透過背心、減震臂和攝影機連動的穩定器 Steadicam。
布朗的原型機創造了電影史上前所未有平穩的新視角。他曾在訪談中形容:「每一次我打開機器拍攝,我都是在拍攝史無前例的畫面,那種感覺太讓人迷醉。我會開玩笑說這完全是一個心理上的酒精中毒狀態。因為你真的會興奮到大喊『他馬的,這太爽了!』」
短片中在階梯上跑上跑下的其實是他當時的女友(後來的妻子)。當時他們開著車子在費城到處亂轉,急著拍攝 demo 畫面送去 3800 公里外的好萊塢,向業界推銷他的神奇發明。
他的病毒影片果然奏效,不久他就接到洛基導演約翰.艾維森的電話:「嘿,你怎麼辦到的?那個階梯在哪裡?」兩三個月後,他就扛著他的原型機回到費城博物館的大階梯上。這次女友換成了超大隻的席維斯.史特龍。
完全沒有劇本的費城即景
理應在故事發生地費城拍攝的「洛基」,因為難搞的編劇在賣劇本時附加了一個嚴苛條件——「必須由我編劇本人主演」,所以在沒有知名卡司的狀況下被砍了一半預算,只能就近在洛杉磯拍攝。(對,那個機車編劇就叫作席維斯.史特龍。)
不過導演還是向製片極力爭取到了快閃三天的費城外景拍攝。
於是布朗再度在費城開著車子、扛著 Steadicam 原型機、帶著史特龍,在甚至沒有申請拍攝許可的狀況下(好孩子不要學),到處取景。
一切都是沒有劇本的即興。比方洛基在市場跑步時朝著他丟橘子的小販,其實根本不知道這傢伙正在拍電影。
令布朗印象特別深刻的是費城博物館階梯上的拍攝一點都不順利。因為他們時間只夠拍一個 take,可是他的原型機前一天剛剛摔過,問題一大堆,加上清晨氣溫太低,必須讓攝影指導幫忙扛著兩顆汽車電池跟著他一路狂奔,才有辦法持續拍攝。
其實最後洛基高舉雙手的勝利狂歡畫面中,還能明顯發現因為氣喘如牛的攝影指導沒跟上史特龍和布朗的步伐,以至於攝影機被電線拉扯到畫面晃了一下。
當然這一點小瑕疵無法撼動這個畫面從此改變觀眾視角的歷史定位。洛基背後的推手 Steadicam 隆重登場後,持續了 40 年不墜的職業生涯,連 Steadicam 之父蓋勒.布朗自己都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