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概無法相信顧客都和我抱怨了些什麼。有人因為價格調漲了一毛錢而詛咒我;因為麵包烤焦了、因為薯條冷了、因為雞肉太油了、因為他們在漢堡裡找不到培根。我已經在這間連鎖速食店工作了六年,而我相當確定自己已經見怪不怪了。我曾從垃圾桶裡撈出重要文件、在廁所發現情色雜誌,見過無數場關於酸黃瓜和洋蔥的爭鬥。
16 歲時,我為了繳電話費而應徵了這份工作。從原本只有週六一天的工作開始,就這樣一路兼差直到我大學畢業。就和許多同齡人一樣,要維持學生生活並不容易,若是沒有端盤子賺來的錢,我大概活不下去。
我對這份工作的期望與現實差不多,重複性是它最大的缺點。穿著不合身的制服,一次又一次端出同一份餐點,過程相當乏味。但這份工作也有很多優點,而且不僅僅是你想得到的那些。沒錯,我們休息時有免費的食物、下班後也享有超級優惠價,公司還會舉辦一些團體活動,例如保齡球和漆彈,讓員工們發洩情緒。另外也有培訓、學徒制,甚至取得額外中等教育普通證書的機會,所以如果你願意,這是一份可發展的工作。
說到食物,大家都會以為我已經吃膩了。但對我來說,不管我吃了多少次,所有餐點還是很美味,而我們的菜單也相當多元,讓我每天都能點不一樣的。不幸的是,自從我開始這份工作之後就一直變胖。然而事實就是如此:如果你每天都吃油炸食品,你就是會變胖。我很快就習慣了所有東西都油膩膩的,而且還感覺很自在,這就和聽起來一樣可怕。
反對加工食品的戰爭引發了對我們生產鏈的一連串索賠。但如果速食真的如此噁心而不健康,為什麼人們還會不斷回頭、愈吃愈多呢?因為好吃嗎?沒錯,但這其中也包括便利所帶來的罪惡享受。食物造假會引發嚴重的法律問題,但我們的批評者並未就此收手,聲稱我們對毫無防備的大眾說謊。
我是零時契約僱員,但如果我需要更多時數,我可以問調度經理,他們會非常樂意為我安排。因此,隨著維生工資(living wage)法的通過,雖然我還不到 25 歲,但如果我繼續在這工作,這項法案將讓我獲益良多。
工作時間的變化有時會影響我的睡眠模式:每週五我會工作到午夜,然後上週日早上 7 點的早班,暑假期間每週做 5 天。工作內容已經很乏味了,更不用說連站 9 小時腿有多痠。
一次值班平均會包括兩到三次換位,從櫃檯、廚房到用餐區;清潔設備和清垃圾桶的頻率比我想得更多,最糟糕的是,還要和奧客打交道。但是繁瑣的工作裡總有人可以聊天、建立起友誼,這讓工作變得沒那麼無聊。我們很多人都不能沒有手機,所以我們會把手機藏在身上,有空檔就偷看一眼,經理很討厭我們這樣。
我相信所有速食業店員都會同意,奧客是這份工作最麻煩的部分。他們自以為是地對你的工作使手畫腳,將無關的事情怪在你頭上,或者因為拿到錯誤的飲料就大發雷霆。我們的投訴政策相當寬容,總是盡可能讓客戶覺得有獲得補償,但有些人就是不高興。
經過這 6 年後,我已經能不和大多數奧客計較,但仍有那麼一、兩個還是會把我惹毛。他們以為自己無所不知,可以對你開傷人的玩笑,實際上是在侮辱你的外表或人格,好讓他們自我感覺良好。
好顧客是這份工作最棒的部分。有些人每天早上會在固定時間來買早餐帶去上班,或者在深夜回家的路上來買宵夜。雖然這聽起來或許有點奇怪,但常客之間似乎形成了某種社群。我看過顧客變成朋友,協助彼此度過難關:患病、喪親或者精神疾病。我們這間速食店將他們湊到了一起。
這不是世界上最迷人的工作,但必須有人去做。而且,我真的很自豪我在這間店工作了這麼久,很多人堅持不了幾個月。事實上,我相信每個人都應該在速食店工作至少一段時間。我學到了很多關於待人處事的生活經驗,以及該如何積極面對極端負面的情況。在速食店工作肯定能幫你擺脫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