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扮演論: 數位降齡好萊塢,漫威執念從何而來?

最新一名落入漫威這座數位春泉的,是資深演藝老兵山繆‧傑克森(Samuel L Jackson)——只是這次,漫威在整部電影裡都替他「修修臉」。但是,這種 CGI 特效回春法適用於所有人嗎?


漫威數位降齡資深演員的習慣,如今已發展到強迫症的地步。首先,在 2016 年,在《美國隊長 3:英雄內戰》的閃回(flashback)片段中,小勞勃‧道尼(Robert Downey Jr)以略顯怪異的「小」東尼‧史塔克(Tony Stark)的樣貌出現。然後是去年《星際異攻隊 2》裡幼齒版的寇特‧羅素(Kurt Russell),活脫脫像 1970 年代的比吉斯(Bee Gees)兄弟。最近,我們則看到了即將於明年三月上映的超級英雄電影《驚奇隊長》的首支預告片,裡頭有被修回 1990 年代的山繆‧傑克森所飾演的尼克‧福瑞(Nick Fu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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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勞勃‧道尼於《美國隊長 3:英雄內戰》的回憶片段中,以特效技術返老還童。(Marvel)

漫威實在情不自禁地,往所有超過 55 歲的演員臉上潑上一大桶「像素」漆,就像個亂用 Photoshop 改圖的屁孩。在《驚奇隊長》之前,這個技術還只用在閃回片段裡;而回憶場景本就常以風格化和濾鏡的手法處理,好跟電影中磨皮過度也無所謂的「現在」場景作出區別。然而,據說在整部《驚奇隊長》中,山繆‧傑克森都是年輕版。

如果漫威連宣傳片裡那短短幾秒都搞不定,那整部的觀影經驗想必會很讓人出戲。但如果他們能處理好這項技術,那麼「閃回」電影或許就有路可走了:在《蟻人》和最近的續集《蟻人與黃蜂女》的幾個場景裡體驗了一回數位降齡後,麥克‧道格拉斯(Michael Douglas)表示他很樂意以「年輕版」漢克‧皮姆(Hank Pym)之姿回歸。又試想,若有機會以數位降齡之姿回歸韓‧索羅(Han Solo)一角,難道哈里遜‧福特(Harrison Ford)還會猶豫再三嗎?而且,這種(有像樣數位處理過的)電影,又難道不會比《星際大戰外傳:韓索羅》更受觀眾歡迎嗎?大眾對朗‧霍華(Ron Howard,《星》片導演)這部電影的反應,已說明了一切:不是福特演的太空惡棍,根本就沒人在乎。

山繆‧傑克森可能是個更好的實驗對象。沒多少人見過他生龍活虎的少年模樣——他四十好幾才紅起來,而且這幾年來沒怎麼變老,外表和聲音也都只有細微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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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傳,明年上映的《驚奇隊長》中,山繆‧傑克森在整部電影中都遭漫威回春之手改造年齡。(Marvel)

相較之下,可想見得地,道格拉斯想扮演年輕版皮姆,可能會因為他現在跟 1980 年代的模樣差異太大而受到影響(但這也是很自然的事)。漫威不得不想辦法捕捉道格拉斯在《綠寶石》(1984)裡的青春魅力,甚至可能要開發新的技術來為聲音降齡。

還有另一個問題。觀眾可能會享受他們最愛的明星,恢復青春活力的短暫瞬間;但是,要看一名掉進數位春泉裡的演員,主演整部電影,他們還會坐到最後嗎?當我們已然知曉,他臉上的皺紋比螢幕上要多得多,這個演員在我們眼裡還會性感嗎?

就像盧卡斯影業在《星際大戰外傳:俠盜一號》中,以 CGI 技術讓彼得‧庫辛(Peter Cushing,卒於 1994 年)復活一樣,漫威也一直在使用「重影」(ghosting)技術來達到目標。重影大致上是以動作捕捉(Motion-capture)技術,記錄下年輕演員的表演,並將老演員的外表特徵疊加於上。再怎麼說,想到這種技術未來可能用在床戲上,實在令人作嘔。

也許,好萊塢真正需要的,是開發一種新的「懸置不信」(suspension of disbelief)(註 1)技術——發明一種改變思維的物質,在當觀眾進入影城時,如細雨般撒落於他們頭上,以確保他們不會質疑眼前那可疑的現實。是時候把「嗅覺電影」(Smellovision)(註 2)擺到一旁了,「沐浴電影」(Sprayovision)的時代即將到來⋯⋯


註 1:Suspension of disbelief 是英國詩人塞繆爾‧柯勒律治(Samuel Coleridge)提出的觀念,被視為虛構作品的基本運作原理,指稱人們會願意暫且放下自己的批判能力,去相信一些超現實的東西;為了享受快感,暫時犧牲現實與邏輯。例如,明知電影劇情是假,但觀眾願意在那兩個小時裡,將懷疑懸置一旁,以便沉浸在虛構的電影世界。

註 2:Smell-O-Vision 是漢斯‧勞勃(Hans Laube)發明的一種「嗅覺電影」裝置,1960 年首次使用,旨在讓觀眾除了聲光效果外,也能聞到相應劇情的氣味。而使用氣味配合電影的概念,最早在有聲電影出現前的 1906 年就已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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