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獵非法礦工,紐西蘭淘金熱潮下的新行業

Eleanor Ainge Roy 寫於霍基蒂卡

探勘金礦的風潮逐年興盛,但尋求一夜致富的業餘玩家可能會破壞環境

傑基.亞當斯(Jackie Adams)橫越綿延紐西蘭崎嶇南島某些區域的冰河時,通常騎著他1,500c.c.的摩托車迅速穿越鵝卵石床。

但在他這行,快艇和直升機同樣時常派上用場。「沒人會料到政府派來的人會騎著摩托車在河上跑。」亞當斯說。這位退役英軍上校從事的特殊行業是追獵非法淘金礦工,這些在半夜破土的人數量不斷上揚。

這位戰時在波士尼亞服役的粗勇愛爾蘭人從沒想過他會做這工作,還是獨自在南島偏遠的「西荒」,而在這裡非法淘金的夏日才正要加溫。「這一大票草莽人物,他們以為金子就會無端蹦到他們手中。」亞當斯說,他同時也是紐西蘭的警探,領導西岸的刑事調查分部。

「但他們全無挖礦的真實知識或者敏銳度,並給第四代和第五代的岸邊礦工蒙上臭名。」

金價近日直探1盎司約1,800元紐幣,紐西蘭商業部的石油暨礦石司邀亞當斯來調查黑市交易;其中大多都是未經許可溜進私人農地和國家公園翻找黃金的投機分子。

當代的淘金熱潮在沿岸地區格外顯著,該區過往的礦業史和一蹶不振的傳統就業途徑招來全國、還有全球的採礦人。

人類幾千年來一直為這個金屬瘋狂

他們運用起掘機、金屬探測器甚或是簡陋的鏟子和鍋子,這些充滿希望的業餘者願意在大半夜裡在嚴寒刺骨的西岸溪流中跋涉——這裡的金子一度從南阿爾卑斯山脈(Southern Alps)一路沖刷而下,並仍隱匿著價值數億的貴重金屬。

「有一大群人趕上這波風潮,紐西蘭恐怕有上千甚至上萬人從事非法採礦,還有幾百人全職靠它營生——我們身處當代淘金熱之中,不只是紐西蘭,更是遍及全球,不過紐西蘭是格外誘人,因為它是個非常穩定的國家。」在網路上販售採礦器具的丹.葛伯(Dan Gerber)說。

「人類幾千年來一直為這個金屬瘋狂。我三十多年前就染上這種名叫金蟲的病毒,還無藥可醫,自此以後我就上鉤了。」

最初的西岸淘金熱在1860年代登場,從霍基蒂卡(Hokitika)和羅斯(Ross)一帶的聚落如春筍般冒出,這正是伊蓮諾.卡頓(Eleanor Catton)2013年勇奪布克獎的小說《發光體》的故事背景。

淘金熱盛極時,霍基蒂卡擁有72間旅店,很少見到女人;那些日子正是「西岸荒野」掙得它無法無天之地名聲的年代;它是熱愛冒險的先鋒和怪胎的貓薄荷。一如今日,起先的礦工們也對他們的斬獲守口如瓶,經常留下偽造的足跡和錯誤情資,誘使他們的對手遠離富饒的礦點。

逾一世紀以後,霍基蒂卡仍是不少生意興旺的金店本營,塑膠鍋鏟也都能在鎮上幾個地方租賃或購買。

在霍基蒂卡的金室(The Gold Room),數個盤子盛著鑲了金塊的發光金戒,沿著櫥窗擺設;尚有較廉價的以精緻西岸黃金製成的成堆金片,在那一排又一排箔紙般明亮的黃澄金屬中,還錯落著耳環以及鑲著紅寶石與鑽石的項鍊。

店主巴瑞.魯尼(Barry Rooney)言道,在他經營店舖的十五年間金價已經翻倍,現代科技甚至令古早的西岸礦址再次商機勃勃。

「隨時都有人前來報價兜售金子,他們就這樣走進店裡。」魯尼說。「我們認識許多打交道的對象,不過這仍是樁老派的信任遊戲。假使他們聲稱在哪裡哪裡找到了金子,我們也只能聽信——我們不是警察嘛。」

許多人真切感覺他們離一舉致富只有一鍋之遙

那就是亞當斯出場的時候。他是首位受僱於紐西蘭常駐民警(NZPM)的調查員,他們越來越擔憂這些小型或者中型的非法採礦活動,這些礦業從隸屬於皇室的黃金上賺得可觀的利潤。

「黑市很龐大。」亞當斯說,他正在以非法採礦罪嫌起訴六個人,他還運用政府衛星影像、Google Earth和當地人的報信,徹底搜遍窮鄉僻壤地區,有時孤身,有時伴著一位地質學家、保育部的巡警,或者警力支援人手。「有些莽漢過往有採礦的經驗,但在1990年代西岸礦業大走下坡後,他們徒有經驗而沒工作。其他人白天有工作,但會在夜裡採礦,偷偷賣給珠寶店或者換鈔店賺取現鈔——完全就是投機客。」

根據紐西蘭常駐民警的最新資料,金產量正位於2009年以後的最高峰,從2014年的583公斤增加到2015年的750公斤,幾近躍升30%。

紐西蘭有17處開放公眾的掘金點,然而由於大多地點都能從公路輕易抵達,大多只有愛好者和遊客有興致來此,鏟子和鍋子是唯一獲准在這些地方使用的器具。其他任何地方都需要許可才能挖礦,目前大概有400處許可地點。

狄恩.麥納瑪拉(Dean McNamara)經營熱門網站 mineforgold.com,他還是一名死於西岸金礦的礦工的曾孫。二十多年前他被「蟲」咬到,並將淘金與購買樂透彩券的刺激相提並論。

「我流著挖礦的血液,而當世界經濟如此脆弱,黃金更成了誘人的商品,吸引人去尋找或者持有。」他說。「對有些人來說也摻雜了一些鄉愁元素在裡頭,關於延續西岸傳統,走入紐西蘭蠻荒——狂喜、刺激、可能性——這永遠都有點冒險感在其中;許多人真切感覺他們離一舉致富只有一鍋之遙。」

亞當斯表示,原初西岸礦工的後裔沒多久就受夠那些突然闖入這個產業卻缺乏技巧的投機客,這些人用拙劣的手法蹂躪著他們的後院,毀了他們的名聲和環境。許多人都成了很好的線人,他們決意保衛自己的職業,並為他們自己和家人守住這塊富饒的偏遠之地。

「我從西岸當地人身上拿到的線報比全國其他地方都來得多。」亞當斯說。「採礦始終是沿岸文化裡巨大的一部分,他們深深以之為榮;那是很多人全部的人生,他們用那些錢讓孩子們求學。所以當這些鬼鬼祟祟的傢伙跑來,他們實在沒閒時間理這些人,而我也是如此。」

紐西蘭淘金。1863 (Photo by Hulton Archive/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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