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庇護移民兒童，非營利組織西南鑰匙（Southwest Key）創辦人獲利百萬美元。長年以來，該組織積纂大量納稅金，而當愈多移民兒童被拘留，他就愈發富有
胡安·桑切斯（Juan Sanchez）在美國南方緊鄰墨西哥邊境的一幢兩房住宅內長大，一家好幾口，屋裡擠滿了孩子，他甚至分不到一張床。但他拼命替自己掙得另一種人生。他獲得三個學位，包括哈佛大學的教育博士學位，學成後便在自己家鄉德州創立了一個非營利組織。
桑切斯在危機之中打造了一座帝國。他的基金會「西南鑰匙」，現在收容的移民兒童數量是美國之首，沒有其他機構能出其右。他自詡社會正義鬥士，並自稱「大總統」（El Presidente）；這個頭銜刻在他的辦公室外，也出現在使他致富的政府文件上。
過去十年，西南鑰匙得到聯邦補助款達17億美元，包括2018單一年度的6億2,600萬美元。但根據數十次面談及文件審查，隨著組織的成長（收益在三年內翻了三倍），西南鑰匙留有管理鬆散、潛在的財務違規等不當紀錄。它囤積了數千萬納稅人的錢，卻幾乎未受政府監督，且可能涉及高層主管自我交易（self-dealing，詳見圖表一）。
桑切斯展顯出把自己從郊區小鎮帶到常春藤名校的那份雄心壯志，在歐巴馬時代，當數千名兒童開始自行穿越邊界，他抓緊機會拓展他的非營利組織版圖；當川普政府須要安置與父母分離的移民兒童時，桑切斯收容他們。
當逐漸加劇的移民問題在川普任內成為爆點，一列大型移民車隊（migrant caravan）遭催淚瓦斯襲擊，拆散移民家庭的代價持續上升，桑切斯則位居政府計劃的核心。西南鑰匙的24間庇護所現可容納5,000名兒童，其中一間改建自沃瑪特商場，遭批為「青年倉庫」。系統正瀕臨崩潰邊緣，在約莫一百個地域內有1萬4,000名未成年人——這是人類危機，但也是個賺錢機會。
雖然西南鑰匙（名義上）是一個慈善事業，但沒有人的獲益能比現年71歲的桑切斯更多。作為執行長，他2017年的年薪是1,500萬美元，美國紅十字會執行長所得的兩倍都還不及這個數字。
西南鑰匙創造了一個以營利為目的的企業網絡：建造、維護管理、食物供給，甚至還有花店，藉此網路讓資金透過高昂管理費用回流到基金會，助其規避政府對高層主管薪資的限制。
截至2017年秋天，該組織坐擁6,100萬美元現金，更貸款數百萬美元給房地產開發商；比起一個傳統慈善事業，它更像一家銀行。事實證明，選擇租下庇護所而非買下它們，這樣不尋常的行為其實能為庇護所地主創造豐厚利潤——而這些「房東」包括桑切斯及該組織財務長。
在美國共和黨及民主黨執政時期，皆曾任職國稅局免稅組織負責人的馬克思·歐文斯（Marcus Owens）為《紐約時報》檢視西南鑰匙的納稅申報表。他說，監管人員們似乎「怠忽職守。」在描述桑切斯和他同僚的財務交易時，他則說：「我想，應該用『牟取暴利』來形容。」
桑切斯為他的慈善事業辯護。他在一場訪談中說，它有時必須要迅速改動、與時俱進。但他補充：每一個行為，都是為了幫助孩子們。
「這些孩子就在邊境上，他們被拘留，」桑切斯說。「我們要如何盡快完成這個工作，好讓我們能開始為這些孩子服務？」
在《紐約時報》去年11月提出質疑後，西南鑰匙發言人傑夫·埃勒（Jeff Eller）回應，該基金會正仔細審查其管理行為，並「大致上接受」基金會確曾犯錯。
「我們能不能做得更好？可以。而我們是否該做得更好嗎？沒錯，」埃勒說。「但我們並未想過要鑽體制漏洞。」
美國衛生及公共服務部發言人馬克·韋伯（Mark Weber）表示，考量到移民庇護所的大幅成長，聯邦政府聘雇了會計公司，對2018年度收到庇護補助金的單位進行審查。他補充道，負責監管移民庇護所的難民安置處，也創建了一個用以監督庇護所開銷的新部門。
此外，據兩位知情人士透露，美國聯邦調查局正深入另一間提供移民庇護的機構：國際教育服務（International Educational Services），該機構疑濫用聯邦資金。此非營利機構的創辦人魯本‧佳勒果（Ruben Gallegos）表示，他不會對此次調查作出評論。
佳勒果的這間慈善組織最初是由桑切斯協助創辦的，但於幾年前已斷絕聯繫。去年2月，該慈善組織因為租用自家職員名下的庇護所，並從移民庇護補助金撥款支付「房租」，讓這些職員拿到遠高於政府規定工資上限的薪水，使其失去了與聯邦政府的合作關係。
2017年，西南鑰匙的職員中，有八個人的薪資多於法定上限的18萬7,000美元。除桑切斯本人，還包含他的妻子珍妮佛·桑切斯（Jennifer Sanchez），作為副總裁，她的年薪為50萬美元；以及財務長麥樂蒂·鍾（Melody Chung），年薪為100萬美元。
歐巴馬政府時期的難民安置處處長羅伯特·卡利（Robert Carey）表示，這些薪資「令人吃驚。」他證實，該處室當時專注於提供兒童足夠照護，並未審視西南鑰匙的財務狀況。「當你想到這些資金能如何被使用，以及應該如何被使用時，」他說，「你會坐立難安。」
埃勒表示，西南鑰匙並未做出任何不當行為，並補充，聯邦政府已禁止該機構談論職員薪酬。
近幾個月來，西南鑰匙傳出一連串虐待兒童的指控，現正接受調查。
2018年7月，鳳凰城一間庇護所的職員被控騷擾一名移民女童。9月，另一間亞利桑那州庇護所中，一名確診為愛滋患者的職員，因性虐待7名青少年被定罪。西南鑰匙長期仰賴臨時工管理庇護所，以拓展營運規模，但卻錯過亞利桑那州員工背景調查的繳交期限。（桑切斯以「非常微小、不重要的事」形容這個錯過繳交期限的行為。）
不久之後，在西南鑰匙職員被控肢體虐待三名兒童後，聯邦政府暫時關閉位在揚鎮的庇護所，那是西南鑰匙在亞利桑那州的第三間庇護所。在近期與亞利桑那州官員達成的一項協議中，西南鑰匙被罰款7萬3,000美元，並同意關閉揚鎮庇護所及另一間問題頻仍的鳳凰城庇護所。政府發言人韋伯表示，這兩間庇護所有著「許多面紅旗和許可執照問題」。
「他喜歡冒險，」桑切斯青梅竹馬的朋友寶拉·戈梅茲（Paula Gomez）形容他。「胡安是這樣的——可以有幾個 Ｔ 沒有交叉、幾個ｉ上頭沒有圓點。」
鬥士
他的大半輩子裡，桑切斯都自認是弱者的擁護者，但他也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交際人，試圖與有權勢者打成一片。
在計劃一場針對非工會作物採摘者的抗議活動時，他遇見第一任妻子艾倫；同時，他開始打高爾夫。他的辦公室有著切·格瓦拉（Che Guevara）肖像和他的哈佛文憑。在他的畢業典禮上，他身著墨西哥彩虹毯而非畢業帽和長袍。
「這只是要聲明，拉丁美洲人曾在這裡。」他說。
桑切斯最終打入了當權者的圈子：他加入美國最大拉美裔遊說團體（現稱作 Unidos US）的董事會；墨西哥政府頒予他最高人道主義獎；他籠絡政界人士在西南鑰匙的紀念典禮上發表演說，並培養起與政府機構間的聯繫。
桑切斯在德州布朗斯維爾和四個弟弟睡在客廳地板上長大。他們的父親是密蘇里太平洋鐵路（Missouri Pacific Railroad）的包裹搬運工，在送桑切斯到打工地點時心臟病發，當年桑切斯 14 歲。桑切斯抓緊方向盤。他的父親幾乎當場死亡。
桑切斯以他所能做的各種方式為家人賺錢：賣報紙、與墨西哥移民一同採摘水果。他也成為一名鬥士；一名在州立拳擊錦標賽中，167公分49公斤的頂尖輕量級選手。他以為他會成為一位專業拳擊手；否則，當一名神父。他的高中輔導員以為，他會成為一名優秀技師。
桑切斯的一些朋友們曾夢想成為足球四分衛和科學家，然後開始惹上麻煩。最後他們進了少年輔育院、監獄，或更糟的地方。
但他成為家族中第一個完成高中學業的人，他進入神學院，隨後決定不做牧師。他從聖安東尼奧一間大學畢業，在華盛頓大學取得碩士學位，並在哈佛拿到博士學位。
1981年，當時 33 歲的桑切斯，回到布朗斯維爾經營男孩希望之家（Esperanza Home for Boys），一間收容未成年犯者的慈善機構。六年之後，他經營起自己的慈善機構，幫助孩子遠離監獄。他說，想幫助像他成長過程中認識過的那些孩子。
「西南鑰匙，究其本質而言，是為幫助我的朋友而開始的，」桑切斯回憶道。
該機構成立第一年時，從州政府取得20萬美元補助款，照料21位假釋中的未成年人。當時桑切斯的年薪是3萬5,000美元。西南鑰匙貸款6,700美元，以買下一台柯尼卡影印機和一台 IBM 電腦。
早期員工形容，當時有著一種使命感和同志情誼。但也很清楚，誰是這個機構的負責人。
「桑切斯非常孜孜矻矻，」前副執行長安琪拉·拉克（Angela Luck）回憶。「他會發脾氣。他非常敬業，也期待每個人都和他一樣。他也是幽默、友善，且聰明的，但為他工作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1980年代晚期，一項意味著移民兒童必須擁有專屬庇護所的法院判決出爐。桑切斯説，聯邦政府要求他收容移民兒童。他卻轉而去協助他的前健身教練及希望之家的董座佳勒果，建立專門收容移民的非營利機構——國際教育服務，該機構現正接受聯邦政府調查。
1996年，西南鑰匙開始投入庇護所業務，在亞利桑那州柯立芝和德州艾爾帕索開設庇護所。那年，該機構所得達1,220萬美元，比前一年所得多出250萬。
「我完全贊成，」前董事會成員奧菲莉亞·迪羅薩多（Ofelia de los Santos）回憶道。「收益很好，而且當時很少有機構跟我們一樣瞭解如何營運居住業務。」
推銷員
桑切斯的事業和私人生活幾乎密不可分，他獎勵自己喜歡的人、他讓董事會席間塞滿他的老友，而且自己也任職其中，而此舉可能涉及利益衝突。
在第一段婚姻告終後，他遇到了未來的妻子珍妮佛·奈爾森（Jennifer Nelson），她當時正運營一家位在紐約的小型非營利機構。當時駐點在奧斯丁的西南鑰匙，收購了該機構，並聘用珍妮佛。最終，桑切斯的女兒和姐夫都將加入他的慈善帝國。
桑切斯也雇用了一位兒時友人，梅拉·錢皮恩（Mera Champion），前任西南鑰匙融資顧問。即便在她從銀行挪用5,300美元被判刑後，桑切斯仍讓她留任。
「他創立西南鑰匙，而在他心中，他擁有這間機構，」機構前營運長阿潔莉雅·戈梅茲（Arjelia Gomez）說。「我一直對此感到不滿。」
機構和他自身利益間的界線有時會變得模糊不清。西南鑰匙財務長麥樂蒂·鍾曾將桑切斯介紹給一位朋友：房地產經紀人露絲·許（Ruth Hsu）。2005年，她組織了有限合夥企業康羅 CHS （Conroe CHS）。文件上只登記了她的名字。但鍾和桑切斯是隱名合夥人。
康羅 CHS （即鍾、許、桑切斯的首字母）花費近95萬美元，買下德州康羅接近休士頓的一間原寄宿學校宿舍及其周邊土地，作為西南鑰匙的第八間庇護所位址。此後，西南鑰匙共付給康羅 CHS 近乎300萬美元的租金，包括去年的27萬5,000美元。
根據政府條文，慈善機構不應進行圖利機構領導人的交易，庇護所補助收受者也不得追求「私人財務所得」，即便僅是表象也不得為之。桑切斯說政府清楚他擁有康羅庇護所的產權，且認為「我們這樣做還OK。」發言人埃勒也表示，西南鑰匙董事會曾被告知，該處租金比其餘庇護所來得低。
至少有一位董事會成員（迪羅薩多）表示對這項安排從不知情。政府發言人韋伯則拒絕針對康羅案做出特定評論，但他表示，外部會計公司正審查所有庇護所租賃·而他們的成果將「用於未來的計畫決策。」
在《紐約時報》就有關他在該庇護所的所有權詢問桑切斯後兩天，西南鑰匙公開關閉了該庇護所。幾週後，西南鑰匙表示桑切斯和鍾將試圖拋售他們的持股。
許在2012年買下布朗斯維爾附近的另一間庇護所，並出租給西南鑰匙——契約上簽署的是西南鑰匙的地址，而非她本人的地址。鍾和桑切斯加入許，買下鄰近德州特洛伊一片大約192公頃的未開發地作為投資。西南鑰匙也在這筆交易中投入了未披露的金額，與機構內高層主管的資金混合在一起。
在許的協助下，桑切斯和他的妻子在一間名為大夢想房屋（Sueños Grandes Properties）的公司下，成立了一個擁有六間住宅地產的投資組合。
許的公司也捐贈西南鑰匙在奧斯丁的新總部。為了替該建物募資，桑切斯像到府銷售員一般推銷，建立新連結，也利用舊關係。
他說服一位當地公益人士捐贈土地。當他努力爭取政府同意時，他與奧斯丁首任拉丁裔市長古斯·賈西雅（Gus Garcia）關係友好。他誇耀自己的資歷，並承諾將在聯邦經濟發展局的當地部門爭取員額。
「他已經遠離那個郊區小鎮了，」時任聯邦政府的區域主任佩卓·瑞茲·加薩（Pedro Ruiz Garza）說，他簽署了400萬美元的補助給西南鑰匙。「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躋身哈佛的，那非常了不起。」
這棟新建的三層樓玻璃建築有著一道從三樓滑向二樓的滑梯，展現著矽谷企業常見的奇想。每個人都拿到一封感謝函。
賈西雅被任命為西南鑰匙董事會的一員。許的公司出現在大廳的一塊匾額上。西南鑰匙還鋪設了一條長達83公尺的「英雄大道」，上頭飾有基金會視為重要人物的馬賽克磚，列於首位的是聯邦官員加薩。第二位則是備受尊敬的馬丁·路得·金恩（Martin Luther King Jr.）。
企業家
2013年，桑切斯進行了一次「胡安橫越美國」巡迴之旅，以紀念西南鑰匙25周年。在一段 YouTube 影片裡，他抵達一間新建的聖安托尼奧庇護所。當美國國歌〈向統帥致敬〉（Hail to the Chief）樂音響起，桑切斯鞠躬；機構成員們拍手鼓掌。「大總統來了，」該影片宣布。當年他65歲，離退休還遠得很。
庇護產業正瀕臨崩潰。無家人陪同、數以千萬的移民兒童開始穿越邊界，其數量比以往更多。西南鑰匙，及其15個庇護所，成為能夠一次買齊新居所需之處。政府需要西南鑰匙，也需要和桑切斯勇往直前的態度；透過與歐巴馬官員們的緊密合作，他和他的團隊搭建了一間間庇護所。
「到處都是孩子，」桑切斯回憶。「聯邦政府有些窘迫難堪。」
西南鑰匙在2013年到2014年間開設了八間庇護所。再沒有倡議人士美好願景中的小型集體住宅。他們是能夠收容236名、300名，甚至420名兒童的大型機構。
「它明顯經歷了巨幅成長，而我想其中一些成長並未受到很多審查。」卡萊說到，他在2015年4月被任命為難民安置處處長。
保守派批評者認為，西南鑰匙浪費納稅人的錢，慣縱非法移民。2014年，愛荷華州共和黨參議員查爾斯·葛雷斯利（Charles E. Grassley）批評，該機構要求聯邦政府為加州的一處庇護所提供每位孩童一日316美元的資助，那間庇護所有一座有機花園，和一個養著迷你馬的寵物農場。
隨著庇護所數量大增，高層主管薪資也跟著成長。桑切斯在2012年賺進27萬9,000美元，2015年則是68萬2,000美元。他的妻子2012年所得為12萬3,000美元，2015年為27萬5,000美元。
政府的焦點一直是在預算和庇護所開銷上，而非高層主管薪酬。時任難民安置處監管組織負責人的馬克·葛林伯（Mark Greenberg）說過：「高層薪酬和機構內個人薪酬並非我所關注的事。」
該機構能夠支付這麼多資金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多角化經營，它兼營營利公司和特許學校。2007年離開西南鑰匙董事會的桑切斯，選擇坐上此些營利公司和特許學校的董座之位。
控股公司「西南鑰匙企業」監管八間營利機構，其中包括那些提供建造、維護和食物供給的企業。
這些措施原旨在透過外部工作，為該機構創造就業機會並賺取金錢。然而他們卻大幅依靠政府補助，以及他們與西南鑰匙簽訂的合約，讓他們能在特許學校與總部工作。該機構也出借職員去營利公司工作，向這些企業收取高額的管理費。
對一個慈善機構而言，企業管理可謂棘手，尤其當他們的主要客戶是非營利組織本身，且競爭性投標數量極少時。律師迪羅薩多在這些企業開始營運後不久，便離開了西南鑰匙董事會。「這將帶來更多麻煩和負債，特別是對那些營利公司。」她回憶。
曾在2014年至2015年經營這些營利公司的提歐·蒂杰利納（Teo Tijenira）說，他們必須收取足夠費用來支付西南鑰匙的開銷，這讓他們很難就外部工作取得競標。「我們的生意總是被小人物搶走。」蒂杰利納說。
西南鑰匙也開設特許學校——在捐贈土地上，建了一所小學與其總部和鄰近的一所中學。近來又多開了兩所，分別在科柏斯克里斯提和布朗斯維爾。
學校董事會成員暨桑切斯友人瑪莎·寇特拉（Martha Cotera）表示，她對學校花費愈來愈感懷疑，主要是因董事會別無選擇，只能將工作指派給西南鑰匙的營利公司們。
「這些公司以社區經濟發展企業的名義被賣給我們，但我認為這是非常自我圖利的。」寇特拉說。
自2009年起，這些業務已向奧斯丁的兩間學校收取超過440萬美元的食物、維護，及清潔服務費用。西南鑰匙也以租金及其他服務為名，向這些學校收取超過630萬美元。
就在寇特拉向董事會辭職時，那位房地產商——露絲·許，加入了董事會。
投資人
西南鑰匙的庇護所，改變了靠近墨西哥邊境的那些美國城鎮裡的機構樣貌，庇護所取代了精神病院、療養院，及大學公寓。
桑切斯在房地產投資者網絡上建造了庇護所。他並未買下建物，反之，他參與了複雜的租賃交易，慈善機構專家認為該行為引起不少關注。
西南鑰匙要求與其關係友好的開發商買下地產，再租給該機構。桑切斯表示，萬一孩子們不再前往美國，他可不想被空無一人的庇護所套牢。「買下房子對我們來說並不划算。」他說。
投資者的報酬十分豐厚。過去五年間，一個立基於亞利桑那州梅薩的組織，其地產租用獲利超過2800萬美元，該地產入手價約1600萬美元。其餘獲利者還包括前任新墨西哥州內閣祕書、墨西哥裔總統候選人的前任顧問，以及在墨西哥馬塔莫羅斯經營加油站的一對兄弟。
其一案例中，相較於前任房客，西南鑰匙支付了高得令人費解的租金。該機構為梅薩的一棟建物，每個月要11萬7,000美元租金；然而，在西南鑰匙之前的房客曾試圖轉租該建物，當時轉租廣告上刊登的房租是每月3萬美元。
該機構最不尋常的關係，是與一對布朗斯維爾開發商：雷德·巴克蘭（Ryad Bakalem）和拉斐爾‧恰寇（Rafael Chacon）。桑切斯表示他已記不得是如何結識此二人，但這兩人的公司在2012年和2013年買下兩棟原是醫療中心的建物，並租給西南鑰匙。此後，這兒成了西南鑰匙的兩間庇護所及一所特許學校，他們支付近900萬美元給這間開發商。
慈善機構鮮少為房地產交易提供貸款，雖然這並不違法。在沒有政府或銀行監管下，這種協議能掩蓋回扣或其他不當金融行為，因為沒有外部人士監督貸款是否按時償還，或誰可能從中獲利。
其中最大的交易案當屬位於布朗斯維爾、已歇業的沃瑪特商場。桑切斯曾與歐巴馬政府密切合作，開發了一間能夠吸收兒童人流的庇護所。
西南鑰匙出借600萬美元給一間由巴克蘭和恰寇營運的公司（chacbak，詳見圖表一），以買下並翻修該棟建物。桑切斯表示，西南鑰匙出借資金給開發商是因為銀行金流耗時太久，且會在貸款中收取利息。
這棟前身為超級商場的庇護所，在六月時以「爸爸之家」（Casa Padre）之名重新開幕，它能容納超過1,400位兒童。只有2018年夏天在德州建造完成的一座帳篷城市（tent city）能容納比它更多的移民。這間沃瑪特商場（以一間間宿舍般的睡房取代了一架架服飾）從開始便充滿爭議，倡議人士稱該建物並不適宜兒童。
西南鑰匙每年支付500萬美元以租下這棟商場。
在拆散家庭的「零容忍移民政策」出現後，嚴格的審查隨之而來，機構的未來岌岌可危。九月，在西南鑰匙無法交出職員背景調查證據後，亞利桑那州政府寄出一封信函，威脅撤銷該組織的庇護所許可證。函中指控，機構領導人「態度輕浮得驚人。」
桑切斯認為這封信「相當戲劇化」，並稱他們未能提交職員指紋的事件，為文書問題。
去年10月17日，桑切斯捐出5,100美元給亞利桑那州共和黨，該州政府現為共和黨掌控。他的妻子又捐出另一筆5,100美元（資料顯示，他們之前的政治獻金總合不超過2,100美元，僅贈給民主黨及自由派人士。）一週後，州政府同意讓西南鑰匙大部分庇護所繼續開放。
桑切斯不甘示弱，仍想拓展版圖。「我們希望能將規模擴張為現在的兩倍，」他說，「因為屆時我們將能夠服務比現在多一倍的孩童。」
以數觀之
1萬4,000人
全美約100個庇護所中的未成年人口總和——這是一場人類危機，這個系統正瀕臨崩潰，但對一些人而言卻是個發財的好機會。
17億美元
西南鑰匙在過去十年間獲得的聯邦補助款，包括去年的6億2,600萬美元。
5,000人
西南鑰匙的24間青年庇護所所能收容的人數，包括由沃瑪特商場改建的「爸爸之家」庇護所，「爸爸之家」擁有超過1,400張床，並遭批評為存放孩子們的倉庫。
150萬美元
西南鑰匙執行長，胡安．桑切斯，去年所得——比紅十字會的執行長所得的兩倍還多。
300萬美元
西南鑰匙付給桑切斯、財務長鐘及共同友人許的租金，這三人一同買下房產，再將其出租做為庇護所位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