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如何為世界末日做準備

近年氣候與生態危機下,長期瀰漫的末日感似乎更甚以往。此刻,全球大流行疾病讓世界飽受威脅——在許多國家,日常生活彷彿被按下暫停鍵。許多人於是回過頭思索,究竟活在這樣的脆弱文明中意味著什麼?再野化(rewilding)的概念日漸蓬勃,愈來愈多人決意在文明社會崩潰之前,學習古老原始的智慧,投奔石器時代生活


美國‧華盛頓州‧奧卡諾根——當末日到來,這些人不會待在地下避難所裡等著救世主出現。他們會昂首闊步,直入曠野,準備好要獵一頭鹿,鞣製(註 1)牠的皮,然後在手工建造的帳屋中安然入睡,一旁有他們以一根木棍徒手升起的營火。

從西雅圖機場驅車四小時,鄰近特威斯普(Twisp)小鎮、在名為梅索(Methow)的山谷中,林克斯‧威爾登(Lynx Vilden)教導人們如何在荒野中生存,就如我們想像中石器時代的人們那般。這並非為了讓他們在城市的生活過得更好,或者是在矽谷、在華爾街能更有競爭力。

「我不想教人們如何生存,然後又再回到文明之中,」林克斯說。「萬一我們不想回到文明生活呢?」

此時此刻,有些人在思考的是,活在一個會因全球大流行疾病而幾近停擺的世界中,意味著什麼。

但有些人早已過著這種生活了。一些人這麼活只因個人喜好;一些人這麼活,則是因為他們相信,末日其實早已開始緩步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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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斯,在她鄰近華盛頓州特威斯普鎮的地產。(Ruth Fremson / The 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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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斯的地產一隅。(Ruth Fremson / The New York Times)

荒野入門課

林克斯(Lynx)是她在職場上用的名字,但並非她的法定真名,原意為一種叫「猞猁」的貓科猛獸。每年她都會帶隊開設為期十日的荒野生存入門課好幾次。當我抵達這個營隊時,林克斯跑向我,肩上的鹿皮飛揚,手裡緊緊握著一個冒著煙的東西。

她把它拿到我面前。我閉上雙眼並深深吸氣。她困惑地把這把冒煙的東西交給別人,那人朝著它輕吹了一下。那是一團種子絨毛的餘燼。林克斯正在生火。

她的這塊地產看起來像電影中綁匪的巢穴。但她告訴我們這群聚集於此的人,她的夢想是打造一個人類的保護區。她的願景被稱作「安居地」(The Settlement),那裡會有一間學校,穿著時裝的人們能來此學習如何鞣製獸皮。然而進入保護區本身,則意味者把自己交給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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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斯在教導一組學員如何用鹿骨製作工具。(Ruth Fremson / The New York Times)

「你要一身赤裸地步入保護區,而如果你能就這塊土地,創造出土地所能提供的東西,那麼你便能留在這裡,」林克斯說。「先會是這些回歸蠻荒的再野化之人。我想,在兩到三代之後,可能就有真正的『野生』小孩們。」

我們在林克斯的土地周圍架帳篷。我有一個高中留下的睡袋、一把瑞士刀,和一疊外接電池。令我驚恐的是,這裡手機收不到訊號。我們一整週都用貓頭鷹語交談。一聲「咕」代表請回應;兩聲「咕咕」代表集合;三聲「咕咕咕」代表緊急事件,危及生命的那種緊急。

這班學員到此或許是要回到古代,但他們有著非常現代的飲食需求。在一組七人的隊伍中,有一名學員是嚴格意義上的肉食動物——路克‧猶他(Luke Utah)喜歡在早上來一杯以生乳、肝臟和蛋黃打成的奶昔。另外有一名是素食者。一名學員説他對香料十分敏感,連黑胡椒都吃不了。有一人遵從原始飲食法(paleo)。一人對大蒜過敏。還有一個則是吃無麩質飲食。

法國背包客路易‧波米耶(Louis Pommier)原本是廚師,他以自己的烹飪技能換取參與課程的機會。聽著這些飲食限制時,他表示同理地點了點頭,但接著便幾乎完全忽視這些要求。第一天晚餐他煮了雞肉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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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斯和路易正在一根鹿骨上鑽洞。(Ruth Fremson / The New York Times)

許多參與課程的人覺得自己在生活中一無是處;有些才剛辭去工作。林克斯說,多數來參與為期數月的密集增強班(另一種課程選項)的學員,要麼離婚了,或是正要離婚。幾人談及他們為自己柔嫩的雙手,和深深倚賴電視入睡的習性感到自慚形穢。

翌日早晨起床後,我們在篝火旁集合準備煮蛋。很快地,我們便開始學習如何砍倒一棵樹。首先,林克斯向樹木致意。她將雙手放在樹上。

「如果你願意被砍伐,你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嗎?」她向樹問道。她用力拉著樹,她稱之為肌力測試。想當然耳,樹的答案是願意。「為了生存,我們必須殺生,」林克斯説。

很多學員曾在「再野化節」上購買高雅的刀具和斧頭——近來美國有一波原始節慶巡迴熱潮,取用諸如「獵兔鏢密會」(Rabbitstick Rendezvous)、空頂山(Hollowtop)和薩斯卡通圈(Saskatoon Circle)等名字——但到了面對一棵貨真價實的樹時,沒人想使用那些器具。反之,他們用了那裡一把老舊的斧頭,它的頭時不時就從斧柄甩落下來,每次都差點砸到人。樹終於倒下了,離我的帳篷不到半公尺。

這裡的氛圍揉合了燃燒人慶典(Burning Man)、文藝復興時期的市集,和一種末日的宗教幻想。這裡沒有備戰末日的槍房——畢竟,子彈用完了之後要怎麼辦?這裡也沒有那種營火晚會的一團和樂,或瑜伽教室裡樂活愛自然的氣氛。林克斯講起她第一次獵鹿的故事,她說那隻負傷的鹿試圖拖著身軀逃跑。

我們刮下樹皮,一直刮到形成層,那是樹皮的柔軟內層,我們要把它放在水裡沸煮。這會用來鞣製皮革,我們用超市鮭魚皮學習演練:以碎石片撕開紅鮭的塑膠袋,以拙鈍的骨頭去皮。

林克斯示範如何用水牛的峰骨處理一張鹿皮。她派我們去廚房拿骨頭,我們的任務是刮除脂肪與肌肉。鹿皮又重又濕,而且正開始腐壞。

有時她會在我們工作時吹奏一隻鹿腿製成的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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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斯吹奏一隻以鹿骨製成的笛子。(Ruth Fremson / The New York Times)

那晚冷得刺骨。我把帶來的每一件衣服都穿上身了。林克斯訓練我們用火把大石頭烤熱(就像烤馬鈴薯一樣),然後再用羊毛毯將石頭包起來取暖。我把我那兩塊滿是灰燼、炙熱燙手的石頭,扔進我的睡袋裡。

「想要弄一張舒服的大床,你還可以把松針集成一堆,把木頭放在兩端讓松針不會四散,然後鑽進去就行了,」林克斯說道。

林克斯看起來很像彼得潘,不過她 54 歲了,而且還戴著骨製耳環。她很瘦,也很漂亮,深深的皺紋以一種如今罕見的方式滿布臉上。一天她穿著一件紅色粗面皮革製成的褲子,皮帶扣是麋鹿的叉角。另一天的穿搭是一件水牛皮外套。她帶著一把用一整塊燧石製成的丹麥匕首。她的腰帶上掛著以樹皮植鞣的鮭魚皮和鹿皮製成的小袋子,裡頭裝著一根樹枝牙刷、一條筋腱作為縫線、一根骨針,和用來進行煙燻淨化的一株北美聖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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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斯家裡的衣櫥。(Ruth Fremson / The New York Times)

她從沒在哪坐下或休息過,甚至連進食的時候也沒有。她總是蹲著。她把挖了個洞的樹瘤做成碗吃飯。

我們的服裝是一種聲明。我們不是背包客。沒有人工的顏色,沒有扣環和晃來晃去的吊帶,也沒有一點都不性感的藍綠色羊毛。在此,我們身著緊身皮褲。關鍵是帶出我們的動物本性,而動物本性理應吸引配偶。

一天,林克斯要我們去鎮上買些雜貨。她穿著她的獸皮。我們身上的氣味令人作嘔。在鎮上有一間教堂的看板上寫著:「今日警惕,明日存活。」有一間標榜懷舊之旅的古董行,旁邊是一間名叫纖維(Fiber)的紗線行。我們漫步過一條小巷,混身散發著鹿油的腐臭和煙燻味。

「她金髮碧眼,但穿得像一世紀前的北美原住民,她的形象很突出,所以很容易引人注意,」麥特‧福金(Matt Forkin)説。他是字母控股(Alphabet,Google 母公司)旗下實驗科技部門「X」的一名硬體工程師。他也參與過林克斯的課程,現在也和幾名朋友走訪雅拉丘陵(Sierra Foothills)的一些地方,計劃在那進行這類野外活動。

現在,這些新興的再野化場地在北美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其中最大的位於緬因州西部,有個團隊正試圖複製再造出一個狩獵採集社群。過去僅有寥寥幾間荒野求生學校在教導這些技能,如今卻已是數以百計的產業。

林克斯在一次散步時找到一些鹿的糞便,並把它分發出去,還有一些繩狀的內層樹皮、一些屍體的四肢、毛蕊花的花梗。我問起某根樹枝植物叫什麼,她便大發雷霆。

「替事物命名讓人們以為他們認識那樣東西,但其實他們一無所知,」林克斯說。「那是金色火炬的光軸。這就是它的作用。」

一群她以前的學生帶著燉肉前來拜訪,我們圍著營火坐下。他們帶著兩名年幼的孩子,還有自製的蜂蜜梅酒。他們說,他們剛開始時就跟我們一模一樣。他們是城市人,多半來自舊金山灣區。翌日,我去拜訪了他們的飛地(註 2)

「末日就在這裡」

沿著一條泥路走下去,途經搖搖欲墜的小木屋和馬匹,一組永久再野化的人已搭建起一系列蒙古包和居所。

現年 33 歲的伊波娜‧希森(Epona Heathen)過去有著一個截然不同的名字,住在加州奧克蘭,並在一家慈善二手商店工作。在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UC Berkeley)讀社會學時,她感受到野性的呼喚。「我在寫論文,然後椅子搖搖晃晃的,但我不知道要怎麼修,」伊波娜談起她的都會生活時說道。「我吃著茄子,卻不知道它是從哪裡長出來的。」

「有一天我就突然覺得:這一切真是狗屁。我們月復一月地活。我們把所有錢都花在啤酒和咖啡上。我們不能這樣自救。我們不能這樣生活。我們都會說要返璞歸真,要回歸土地,但我們根本一點都不瞭解它。」

在有機農場度過了一段時間後,他們找到林克斯。他們決定留下,沉浸於為期半年的石器時代生活。

「我們必須帶上 15 張曬好的獸皮、五磅的果乾,和五磅的肉乾過來,」伊波娜説。

她的伴侶艾力克斯(Alex)現年 31 歲,曾在一家雜貨店當售酒員,並在附近買了一處地產。現在,約有數十名年輕人住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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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力克斯在自己的營地餵養馬匹。他的營地也鄰近特威斯普鎮。(Ruth Fremson / The New York Times)

伊波娜的蒙古包長寬約 16 英尺、高 12 英尺,裡面有一個燒木柴用的小火爐。她沿著牆面建了一個彎曲的書架。她大部分的食物和藥品都是乾燥後裝在罐子裡儲存。有一隻叫凱蒂(Kitty)的貓和一隻叫艾羅(Arrow)的狗。她自認是一名泛靈論者(animist)。

「人們說著『喔,當末日來臨時……』到底是在說什麼?末日早就在這裡了。我是一名崩潰論者(collapsist),」她說道。「我不打算費心思維持我們所擁有的種種舒適。」

這群人自稱「希森一族」(The Heathens,有異教徒或無信仰者之意),有時會將他們各自的家鄉城市稱作「巴比倫」——全都一樣,都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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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力克斯‧希森的營地,一名孩童盪著鞦韆。(Ruth Fremson / The New York Times)

他們一致認同,最大的挑戰是,這裡全是年輕人。「我們大部分是 20 幾歲,或 30 歲出頭,」伊波娜説。「你會開始發現一個社會的漏洞在哪裡,而我們的漏洞是老年人。」

那晚,艾力克斯騎著馬到山的另一頭拜訪朋友,而伊波娜留下招待客人。她燉了鹿肉、南瓜和根菜。他們喝好幾桶蜂蜜梅酒,還蒸了桑拿。

這個山丘上的人多到足以發生各式各樣的三角戀。伊波娜和艾力克斯分手了,她正和這裡的一名年輕女子交往。

艾力克斯在紐澤西的蒙特鎧來長大,並繼承了一些遺產。他禿頭,健壯,有刺青。他說,過去他對原始生活的看法是比較教條式的,但這種情況正在改變。「我剛從我的蒙古包搬出來,搬到一棟房子裡,」他說。「我還買了第二輛卡車。」

26 歲羅珊(Roxanne)有一頭鮮亮的紅色捲髮,她說自己是為了參加社區活動而來。她和艾力克斯一起工作,在獸皮上搓鹽巴。她幾週前才搬來,之前一直在一家咖啡廳工作。

「你知道,活在夢想中真的很難!」她喊道,拖著又一袋鹽巴。

山下有一幢主房,裡頭有所有人共用的一條市內電話。該處以動物頭骨和巨大鳥類裝飾,屋外掛著一頭正在晾乾的水牛,門口還有高高的一疊鹿腿。更精壯、滿身灰塵的年輕人懶洋洋地躺坐在屋裡,他們正在烤一隻鹿腿。

他們的反對,是深植於某種崩潰感。

「從一個純粹理性的工程師角度來看數據的趨勢,是指數乘以指數增加的——我們對自然資源的利用遠遠超過地球的自然乘載能力,而我們正在目睹生態系統根本上的崩潰,」麥特‧福金對我說。「在我們的有生之年,非常有可能見證重大的社會崩潰。我確實認為終有一天,對許多人而言,這些技能會非常實用。」

艾力克斯比了比山的那一頭,在這條路盡頭的小鎮。「每個人都在派對享樂中,花掉自己最後的日子,」他說道。

相互依傍

林克斯身上裹著羊毛,在此地盡頭她的小木屋裡走來走去。冬天她睡在室內。她家裡全是原木料和漫溢盆外的植栽、獸角和響尾蛇。她敏感又多疑,因我離開她去拜訪希森一族而不悅。

她的女兒克拉拉(Klara)住在華盛頓特區,克拉拉的男友目前任職於世界銀行。

「當我見到他,」林克斯說,「我第一個問題是,『你打獵嗎?』他不打獵。『你會砍柴嗎?』他回說:『我可以試試看』。」

林克斯單身,而這漸漸開始困擾她了。「最困難的是找到能一同分享的伴侶。也許我已經到了一種人人都被固定在其身處環境中的地步了,」她説。

她曾在倫敦度過一個傳統的童年,有著一對傳統的雙親,但在 17 歲時離鄉背井追求音樂志業。她移居瑞典,就讀藝術學院。一天,她遇見一名男子,然後兩人又搬到華盛頓州開始背包旅行。她步入了森林。

她和一個名叫奧森(Ocean)的男人度過了一段婚姻生活。他們生下克拉拉。她曾在蒙大拿州的山區教導克拉拉自學,但後來克拉拉搬去跟奧森同住。林克斯又更進一步深入荒野。

但就連她也無法逃避金錢,至少現在還做不到。為期一週的課程要價 600 美元。「我必須在兩個世界都站穩腳步,才能多少維持我在這個世界裡所想要的生活方式,」她説道。克拉拉則替林克斯回覆電子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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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斯的地產一隅,學員們在此學習如何在荒野中生活。(Ruth Fremson / The New York Times)

今年 9 月,林克斯將帶領另一個完全石器時代的計畫,進軍鄰近的公共土地。所有衣服都必須手工製作,所有食物都要自行採集。而她大部分的家人仍住在倫敦,她妹妹是一名自由接案的修復師。

我們會想像那些投奔荒野的人,是為了離群索居、為了獨處,才選擇這麼做。我所遇見的人所追求的卻正好相反。他們想要的,是就連一天都無法獨自過活的人生——憑一己之力,他們無法獲得食物、無法洗澡、無法取暖。他們想要相互依傍。

「城市實際上是充斥著徹底個人主義(註 3)的地方,」我的同學瓊‧科瓦齊(Joan Kovatch)在費城郊區長大,並使用無性別的「他」(註 4)作代詞。「在這裡,我用自己的雙手工作,而且整天和別人待在一起。」

在進入荒野之前,他曾沉迷電玩遊戲並熱愛社群媒體;瓊說,很快地,他便會砸爛自己的智慧型手機。他穿著一件自己手作的毛氈厚馬甲背心,還用了一整張貂皮(頭和身體),縫做保暖用的衣領。

「有些人無法理解,但我偏好這種生活,」瓊説。「不,我上廁所不會用衛生紙。我用苔蘚,而且我也比較喜歡用苔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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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穿著以毛氈和貂皮製成的背心,抓著一塊炒過的起司。(Ruth Fremson / The New York Times)

在曠野中,齊聚在一起的每個人都必須放下身段。一晚,其中一人說了些關於於性別角色的冒犯的話,而我們幾個人很生氣。然後我們全都得停止爭執,因為除了彼此,我們沒有別人能作伴。我開始和某人爭論起政治。他非但沒有走開,反而喝起偷渡進來的冰啤酒,而我除了再多瞭解他以外,也沒別的事好做。我唯一的娛樂就是身旁的人們。這讓他們更有趣了。

「真正回歸自然也意味著回應社會責任。有些人說你有某種人格缺陷,而你不能一味迴避這些缺陷。你必須做出回應,你改變以適應環境,」伊波娜説。「徹底個人主義是個謊言。靠徹底個人主義無法生存。」

有一次,我與團隊走散了。我無能為力。我到河邊、到屋子裡、到有時人們會去睡覺的小小松針窟找過。我「咕」了兩聲。我坐下,在恐懼中等待直到天色漸暗。

我們的時代使得社會義務在很大程度上變得不被需要。我搬家時,就雇用任務兔子(TaskRabbits)。我感冒時,就開暖氣。在森林中,我有的傍晚娛樂是我們互相能提供彼此的東西。那時,突然間,我一刻也不想一人獨處。依賴的感覺很美妙。當團隊徒步回來時,我高興地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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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斯和她的學生搭肩,圍成一圈。(Ruth Fremson / The New York Times)

我下一次去鎮上時,恐懼著我的手機在一連串痙攣中扭動著復活。我能感受到空氣中瀰漫的訊號,能再度感受到孤單。我翻越山丘,斷了訊,並回到林克斯和我的朋友們身邊時,我鬆了一口氣。

鹿腿非常實用。牠們的腳趾骨可以做成哨子、扣環和魚鉤;腿骨做成刀和笛子;肌腱則成了黏膠。我把黑色腳趾去掉,丟進沸水中。用黑曜石切成片,先剝掉皮毛然後處理肌肉和肌腱,再把骨頭的兩端鋸掉,用一根小樹枝挖掉骨髓。肉食動物路克吃掉了肉。餘下的會是我的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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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克斯的地產,有許多用鹿骨製成的工具。(Ruth Fremson / The New York Times)

註 1:鞣製(Tanning)指以鞣劑將「生皮」製成「皮革」的過程,現代最常見的鞣劑是鉻,可於短時間內大量生產,但會對環境造成一定負擔。而植物作為鞣劑(植鞣)是最原始的鞣製方法,需耗時一至兩個月,且不含有害人體的化學成分。

註 2:飛地是一種人文地理概念,意指在一個地理範圍內有另一塊隸屬他地的區域。

註 3:徹底個人主義(rugged individualism,又譯頑強個人主義)常為美國前總統胡佛(Herbert Hoover)所用,指每個人完全自立更生,獨立於任何外界(常是國家或政府的援助)的理想。

註 4:原文用的是「單數 they」,即 they 取代 he/she,作為第三人稱單數使用時,不帶有性別意涵。本文的單數 they 一概以不帶性別指涉的斜體「他」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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