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夏威夷? 衝浪客湧入台灣,這座畏懼海洋的島嶼

颱風的湧浪和大量的浪點將金樽這個台灣漁村變成了世界衝浪大賽的前哨站,對於這座與中國關係緊張而畏懼海洋的島嶼來說,這是一項巨大的文化改變


坐落在翠綠蓊鬱的山脈背景下,山腳一路延伸到洶湧的太平洋,金樽港讓一些人想起了老派的夏威夷。

如此形容這個寧靜的漁村社區頗具野心,不只是因為這裡只是一個剛剛興起的衝浪景點。這個村落位於台灣,一座世世代代對海洋有著不尋常恐懼的島國。 

就在不久前,金樽迎來了超過 200 名衝浪客,來參加第五屆台灣衝浪公開賽,一個世界衝浪聯盟的系列資格賽事,獎金 5 萬美元。 

在風雨欲來的灰色天空下乘著浪,國際競賽好手表示這些是世界級的海浪,由季節性颱風創造的理想浪潮。岸邊,搭著帳篷的攤位提供令人垂涎的炸魚和原住民小米酒,一邊就是棕梠樹環繞的漁港。當雨在開幕日從山頂落下時,打著赤腳、毛髮曬到褪色的加州衝浪客和穿著雨衣、一臉困惑的當地人混在一起。

原住民阿美族部落的舞者身穿傳統服飾,用活潑的歌曲和祝福儀式歡迎競賽者們。圍觀的群眾不多但是充滿歡樂氣息,當地家庭也帶來他們的孩子來享受這場表演。這場活動被視為 2016 年 12 月於中國海南舉行的長板錦標賽的熱身。

危險的中國,危險的海洋

衝浪在台灣還很新穎,這個 2,300 萬人口的海島位於中國東岸外海。只有不到 100 人以衝浪為生。高溺死率的確助長了全國性的擔憂,但分析指出,對水的排斥中還有其文化和政治淵源,這要追溯到這座島嶼和中國之間劍拔弩張的關係。

亞太政策研究協會位於台灣的首都台北,其成員強納森.史賓格勒(Jonathan Spangler)說:「在這裡的教育體系教導在海中游泳是危險的,並不被鼓勵。」台中東海大學的政治學主任胡祖慶解釋,數十年來,戰後的台灣也基於安全顧慮而限制民眾跨越海岸線。雖然有自己的政府,但台灣被中國視為一個叛變的省分,最終將與大陸統一,而此一地位在近代歷史上產生了衝突點。 

台灣前執政黨國民黨擔心中國共產主義政權的入侵,因此在島上實施戒嚴直到 1987 年,戒嚴期間海岸線是一個高度保全區域。「海上活動只限於主要港口。過去我們不允許人們擁有私人船隻,」胡祖慶說道。「很長一段時間……我們不允許一般人在大多數海岸線上進行海上活動。」因此,世代間在有關海洋的知識方面存在著差距。「我有大約一半的學生不會游泳,」他說。

感謝像鈕臻琳這樣的人,這種根深蒂固的恐懼開始改變。鈕臻琳是台灣最著名的女性衝浪手之一, 41 歲的鈕臻琳幫助開拓了這項運動,這是十分不尋常的壯舉:一名女性在一個保守的亞洲社會,這個社會追求白皙而不是海灘的古銅膚色。 

鈕臻琳住在金樽,在這裡她為孩童創設了衝浪學校。

這項運動在她十年前來到這裡的時候是如此怪異,乃至於她必須對驚訝的爺爺奶奶們解釋,她的比基尼是泳衣。「他們以為我一絲不掛,」她笑道。

鈕臻琳向社群講解海水安全性的概念,他們將海域視為一種對孩童的危險。「他們有太多家庭成員在出海捕魚時喪生,所以他們很害怕海洋,害怕讓他們的孫子女踏進海洋,」她說道。

當地人的好客和浪的品質
讓台灣成為極佳的衝浪景點

當比賽舉行時,十數名幼齡的孩子坐在海邊的石頭上,就在為裁判搭起的臨時架旁。他們被深深迷住,當遠從印尼、澳洲和美國來的衝浪手在海浪上飛舞時,孩子們為他們歡呼。比起上個世代,這個世代將更有可能對海洋有更多的認識。國際衝浪手們認為台灣成長中的衝浪文化很有潛力。每年猛烈襲擊東部海岸的猛烈颱風諷刺地也使得台灣的衝浪更具市場價值。

世界衝浪聯盟澳洲區經理威爾.海登-史密斯表示,颱風有助於「完美」的浪形成。該聯盟為全世界的最佳好手舉辦冠軍巡迴賽。「這裡有定點起浪,有沙洲能起浪的河口,並且有礁岩浪點。」

在金樽港外海往南 20 分鐘處,他找到了他個人在全世界最喜歡的浪。不像是其他熱門的衝浪渡假村會「有五百人在衝浪」,「當地人的好客和浪的品質讓台灣成為非常棒的目的地,」他說道。「衝浪在這裡的未來潛力一片光明。」

世界級的競賽好手已經開始讚嘆台灣的海岸,其中包括來自加州 18 歲的瑞秋.提利(Rachael Tilly),她在去年成為世界長板冠軍中最年輕的女子。「(從台北出發)這是一段七小時的車程,而在沿路經過的海岸,我們看到許多不同的浪點,看起來真的很好玩。最後到了這裡,當我們看到這裡絕佳的浪時,就像是在終點得到很棒的大獎一樣,」她說。

「浪的品質非常高,如果這是在我家門口,我會非常起勁,」她補充道。「我認為,一旦這裡開始因為衝浪而更為人所知,人們會非常興奮想來這裡。」

唐凱西(音譯,Kathy Tang)是這五天賽事的活動經理,活力充沛的她表示,像提利這樣頂級好手的出現促使了當地衝浪手的精進。「這類的競賽激勵了在地年輕衝浪手達到更高的境界,」一邊觀察開幕時的氛圍,她如此說道,「這鼓舞了新的世代。」

贏得外卡資格的蔣于華(音譯,Jang Yu-huao)是一名 37 歲的當地衝浪手暨救生員,他同意唐凱西的說法。「這給了台灣衝浪手很多經驗,」他說,「即使我們輸了,我們仍備受鼓舞。」

霍利.格里菲斯(Holly Griffiths)是來自英國康瓦爾郡的衝浪手,她陪同她的丈夫同時也是唯一的英國參賽選手亞當來到這裡。格里菲斯說:「(當我和朋友說)我們要去台灣參加衝浪比賽,每個人的反應都是:『我不明白 ,有人在那裡衝浪嗎?』現在我能肯定地說有,等我回家時我會大聲告訴這些人。」

她認為,相較如同英國紐奎(New quay)那種氛圍熱烈的熱門衝浪城鎮,金樽的平靜氛圍很有吸引力。「也許再過幾年,他們會有更多的商店和各種事物,但老實說,現在這樣其實相當不錯,」她說。

鈕臻琳也希望金樽能保有自己獨特的魅力。「我認為我們有潛力成為一個很好的熱門衝浪島,但我也認為那將會是以台灣自己的風格呈現,」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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