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場》 一場對抗腐敗的警察革命

故事一開始,揭示了一段生死未卜的意外,車子看似在大風雪中偏離道路衝入樹林,被困者連臉部特寫都沒有,他幾近放棄的掙扎與呻吟,被趨近的光線與人影硬生生抽離。

類似的開場不落俗套,沒有見血,僅以一樁只足夠放在報紙社會版角落上的意外,帶出了一群警校小人物的故事,以及警察角色在那類意外中的重要性,儘管他們所做的救援放諸於大眾視野中常微不足道,但都是警察的日常行事。

教場03
(圖片來源:@fujitv on Twitter)

無盡的巡邏與被酒醉者羞辱皆是尋常,疏失會被放大;值勤如剷雪般,看似清除了什麼又被落雪緩緩覆蓋的徒勞,考驗的往往是長期的耐心與拖磨。在這齣日劇中,警察工作一點英雄色彩都沒有,終生可能都在處理小案件,不像多數歐美與韓劇裡,以重大刑案帶出警察的必要性,《教場》反以各種小案件一點一滴稀釋了警察的存在感,卻使背影顯得更意味深長。

《教場》勝在人物塑造,飾演風間教官的,是最近以《型男主廚三星夢》引起話題、終於扛得起飽經風霜角色的木村拓哉;而最有亮點的是中生代演員工藤阿須加跟林遣都,他們分別飾演兩位看似單純的警校學生,雙方的對峙讓善惡有了不同詮釋,而彼此演技也撐起了作品的張力。

教場02
(圖片來源:@fujitv on Twitter)

他們在警校看似朋友,都處於弱勢而互助的關係,工藤阿須加飾演的宮坂在同學前對林遣都演的平田施援,卻讓平田更加難堪。原本無存在感的平田,因宮坂不自覺的英雄主義,讓平田卑微的處境更加被放大,終至引來平田扭曲的憤怒,控訴宮坂刻意在課堂上表現得比他還差:「你這不是在幫我,你根本是在瞧不起我。」宮坂這才醒悟,他完全無法體會當事者的心情,更多的只是自己一味地想當一個好人。

兩方言語的交鋒,與長期受霸凌之苦的平田那最後力不從心的哀鳴,最後對宮坂那充滿羞憤的回眸,都提點了這齣警察劇的與眾不同。《教場》表面上是冷血教官對菜鳥警察的磨練,事實上從頭到尾都在讓觀者體會每個受苦者的不同心境,而林遣都在退場前完美詮釋了在他人施捨中,連尊嚴都不剩的激憤心情。

因此風間教官在知道宮坂是因崇拜警察而讀警校時,就一語道破:「你今日的崇拜,日後會讓你陷入困境。」

《教場》以深掘每個菜鳥警校生的心理來推進故事,無論是被生計所逼,從拳擊手轉戰想當警察的、一開始就想賺黑心錢的、憑著關係在公單位有恃無恐的,到因警察的官僚心態導致父親一蹶不振的學員。

很明顯的,編劇想以學員就讀警校的動機,來凸顯如今警察給人的印象,及民眾與公單位彼此信任流失的問題,無論是警察內部的沮喪,還是這個職業在外界眼光中的挑戰。這齣劇一方面與時俱進地反映了警察一行如今內外夾攻的信心危機,另一部分仍然以風間這個教官呈現了如同武士日薄西山般的信念,最後也沒有給人這行終會苦盡甘來的假象,反而是日復一日如電影《鐵道員》情懷似的追問。

既反映現實又讓「信念」顯得如此不合時宜。

因此,此劇的另一個高潮是學員都築公開表示,因父親被誣陷而使他憎恨警察。因警察的執法怠惰,成為壓倒他們家的最後稻草,令 20 出頭的他毅然上警校,以報復的心情渴望在警界爬升。對警察恨鐵不成鋼,是資深警察風間也懷有的矛盾,既對警察抱有期待,又對操控警察的體制深惡痛絕。

都築在畢業前仍帶著眼淚問師長:「為什麼警察不站在受苦者的這邊保護他們?」對照的是小日向文世與木村拓哉那頭髮花白的高階警察背影,像是老中青三代共同質疑與難忘初心的身影。

《教場》以標準日劇一貫擅長的鐵血教育,包裹的是一種人們對「警察伯伯」的情懷——那社區裡我們曾最相信的人,而彼此也都曾相信身上那套制服即代表榮耀的時代。劇終前,一幕幕黃昏中小派出所前,都是他們不厭煩地忙進忙出的身影,而風間再度成為下屆學員的教官,像在持續推翻腐敗制度的革命。

如今還會有哪一個國家的戲劇拍出這樣平凡的警察,不因哪件案子成名,而是恆常駐守的身影。

教場01
(圖片來源:@fujitv on Twi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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