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Hosono House 遇見細野晴臣

還算友善的細雨突然無情,得找個地方窩窩躲躲了。異國街道,雨水的露霧中,帶有溫馨燈光的招牌,寫著「Hosono House」。

屋子內微略昏暗,剛剛好讓人放鬆的色調。坐上了單人沙發,前方擺了煙灰缸與菜單。但首先讓我注意到的,是音樂。〈CHOO CHOO ガタゴト〉,是《Hosono House》專輯裡,我最喜歡的一首歌,黑膠唱片的音質透著整間木造房子,細野晴臣正在曲子末端喃喃吟唱。

跟侍者要了熱的黑咖啡跟牛奶,舒服地鑽進沙發裡,香菸的霧氣在〈終わりの季節〉裡,伴隨著長笛的音色,愜意又憂愁,為什麼這麼美好的歌曲裡,鄉愁能如此濃烈呢?因為這是 Hosono House,一個隨時庇蔭鄉愁之人的所在。 浸過雪莉桶的鄉村/草根搖滾,加了日式惆悵的靈魂音樂,時間小偷一般的迷幻音色⋯⋯節奏組跟旋律的對話像是懸疑但安逸的夢一場,嬉皮們穿越了空間跑到跟前,紛紛變回了青少年。而民謠,那對極了的民謠之聲,讓所有可以溫存的事情,全都鬆軟的堆疊在一塊兒,融會貫通了世界上所有的弛放語彙,只單純的對著你唱。

洋派,但也極為和式。一進來,你就不想離開這屋子,不管你從哪個年代走來,無論你是哪一種音樂的愛好者。

這就是 Hosono House。

細野晴臣,正是那位從 1973 年走來的魔笛手,將記憶點引而起,縈繞在未來,迴盪在過去,每一張作品,都把時空變成一趟趟全新的奇幻旅程。

我來到唱機前面,望著唱片轉啊轉,把牛奶加進咖啡,攪拌攪拌,一陣陣溫熱,外頭的雨聽來,轉速 45,所有的我,已經安全,安寧了。音樂放完了, 唱針歸位,走來一位換唱片的大叔,嗯,應該說是爺爺⋯⋯

他挑著唱片,一邊問我,「你喜歡剛剛的音樂嗎?」

太喜歡了。太喜歡了。

「那你也會喜歡這個吧。」是《Tropical Dandy》。細野晴臣 1975 年的專輯,那扭捏著魔力的鼓聲獨奏一下,隨即跟上可愛軟 Q 的吉他,男女對唱,「細野晴臣最棒了!」我忍不住感嘆。

爺爺起身轉向我,似笑非笑地說,「是嗎?」當然是啊!這裡不是 Hosono House 嗎?你也一定很喜歡這裡,才會用細野晴臣的專輯替店裡命名吧!

他依然似笑非笑。看向一個定點,似乎想著深遠的事情。

那一個瞬間,我從爺爺的側臉看見了細野晴臣,在《Hosono House》專輯封面上的神韻。別誤會,我沒有撞見鬼魂,只是,當年的他跟現在,依然有相似之處呢!可能只是一個細微的表情裡,聽著音樂的眼神。

不知哪來的冒失跟勇氣,我把唱盤給暫停了下來。

「細野先生,是你對吧!」

老先生悠悠的再次換上《Hosono House》,響起的是〈ろっか‧ばい‧まい‧べいびい〉的溫醇空心吉他。

「你剛進來時,錯過了開場呢。」

真的⋯⋯我錯過了專輯最溫柔的開場,真的是完美的音樂。

但幸好我沒有錯過 Hosono House,咖啡居然還是熱的,人們的交談聲剛好不淹過音樂,而音樂像是虹吸式咖啡,抽取了我們的靈魂裡,最純粹的部分。

在 Hosono House,遇見細野晴臣先生。

1979年黃色魔術交響樂團登台演出,細野晴臣居中。(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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