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人的凌虐之手:羅興亞人的多年苦難

今年九月,兩名緬甸記者遭判重刑;不久,聯合國調查小組發表重磅報告,直指緬甸軍方對羅興亞人的迫害乃是「種族滅絕」,而曾獲眾望的領導人翁山蘇姬始終沉默以對。殖民時代過去整整 70 年,喬治‧歐威爾筆下殘暴的《緬甸歲月》卻好似換了角色,持續上演


孟加拉‧塔英卡立難民營——莫罕默德‧何珊(Mohammad Hossain)認識帶頭攻擊他們村子的男人。何珊說,這個男人帶上緬甸軍人,一塊來抓他的羅興亞鄰居,還「要將他們砍成碎片」。何珊還説,兩年前,同一個傢伙將他鎖進地窖,拿著一根烤熱的金屬棒燙他的雙腿,還拿細針戳進他的指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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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加拉的塔英卡立難民營。(Adriane Ohanesian / The New York Times)

莫斯妲法‧卡唐(Mostafa Khatun)説,同一個男人曾在數日內多次強暴她,又趁著士兵來襲時,割了她丈夫的喉嚨。

二十多個羅興亞族穆斯林難民都有類似的故事能說,他們能詳盡告訴你,連年的壓迫和施暴終致 2017 年 8 月 27 日的恰彬村大屠殺(Chut Pyin massacre)。他們都說,罪業最重的也就這麼一個人:而他們知道這個人住哪兒,他們也曉得他的電話號碼。

此人名叫昂登妙(Aung Thein Mya),是恰彬在內、數個村落的行政長官。目前,沒有半點跡象顯示他會面臨司法制裁。

去年,羅興亞叛軍突擊數個警察哨站,其後,緬甸軍方開始暴力整肅羅興亞人,軍隊焚燒村莊、殺害數千人,並迫使數十萬人流亡孟加拉;一年過去,該負責的人大多仍然逍遙法外。

國際團體的司法途徑斬獲無多,且幾乎都聚焦在緬甸的領導集團:咸信策劃了謀殺和驅逐行動的將軍們與緬甸的文官集團領袖翁山蘇姬;曾經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翁山未能制止暴力活動,因此在海外輿論中飽受抨擊。

登妙不是軍人。他是民政長官,出身自緬甸另一支少數民族若開人(Rakhine),若開人同樣遭受軍人與緬族佛教徒長年打壓,卻參與了迫害羅興亞人的行動。

電訪中,登妙否認施暴指控,不同於十多名證人的說法,他宣稱屠殺事發時他人根本不在場。

恰彬村在羅興亞語裡頭叫作索法蘭(So Farang),恰彬居民口中的暴力事件,與該區多個村莊的證詞相呼應。這也引起各地人權官員的關注,羅興亞難民人口已逾 100 萬人,他們憂心難民們永遠都沒法和平地重返家園。

操弄若開人和羅興亞人的嫌隙、讓受害者變身加害人的伎倆用了數十年,緬族佛教徒政府讓種族仇恨成了若開邦再真實不過的存在;狹長的若開邦濱臨孟加拉灣,座落在緬甸西部,羅興亞人世居當地數百年。

「兩個族群都活在彼此猜忌之中。」國際紅十字會的執行主任多明尼克‧史提哈(Domimik Stillhart)説。

若開邦的恰彬和其他村子裡頭,若開人佛教徒和羅興亞人穆斯林長期比鄰分治,關係緊張,兩族競逐稻田、魚塘和牧地的使用權。二戰期間,猜疑長成仇恨,當時若開人和羅興亞人各自支持交戰的兩個陣營:若開佛教徒支持日本人,羅興亞穆斯林則協助英國人。

緬甸軍政府當權數十年間,登妙之流的若開佛教徒在邦裡占了上風,得到多數當地官職、也凌駕於羅興亞人之上;同期間,羅興亞人的公民身分和遷徙自由均遭到褫奪。

人權團體「鞏固人權」(Fortify Rights)於 7 月發布報告,描述軍人得到當地佛教徒的協助,在事發一年前,就精心布置、計畫整起大屠殺和多起危害人類罪案。在羅興亞人的聚落,能作武器的尖銳工具均由政府沒收,家園旁的圍籬全被拆掉,還有數千兵力部署若開邦。

羅興亞族的證人說,該年與此前一年裡,登妙以恐怖手腕統治羅興亞人。當地人說,登妙偷走族人的牲畜和作物,從放牧權利至提親求婚等民政事務均收取高額費用,族人的小過失也會招致惡毒的處罰。

光是提到他的名字就足夠激起炙熱的仇恨。「他凌虐我們太甚,我都要能生吞他了。」流亡的族人阿布杜拉(Abdullah)說。

人權團體的調查人員在恰彬村均有近似的報告結果。國際特赦組織 6 月的報告引述多名證人證詞,説登妙「侵擾他們已久」。

電話聯繫上了依然當政的登妙,他聽起來幾乎不可一世。他否認所有針對他的指控,堅持他和羅興亞鄰居相處融洽,即使他蔑稱他們為「孟加拉仔」;這個詞意在混淆視聽,造謠羅興亞人不是緬甸原生族群,而是孟加拉來的非法移民。

他說,羅興亞人燒了自己房子,又自己逃走,他也不清楚其中原委;不過羅興亞人走了以後,他和其他居民的日子都比較好過了。

「我不要他們回來。」他受訪時表示。「少了孟加拉仔,我們村子很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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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英卡立難民營的婦人帶著水壺爬坡。(Adriane Ohanesian / The New York Times)

方法派虐待

恰彬村約 145 公里以外,倖存的多數村民聚在 C-10 區,孟加拉的塔英卡立難民營裡頭,這一區相對宜居。C-10 區座落在山丘頂上,偶爾吹來的微風能夠吹開折磨人的高熱、酸臭味和大群大群的小黑蠅,這一切把難民營裡頭許多地方整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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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英卡立難民營的居民們。(Adriane Ohanesian / The New York Times)

然而,這兒依然沒有自來水和電力供應,更別提就業機會了,僅能依靠外國救援組織的物質資源,這樣的生活,前景亦是一片灰暗。

今年建造於此的絕大多數建築——堆積在沒有樹木、光禿禿山丘上的幾個竹造避難所——仍面臨著夏末季風的威脅,而宛如霍亂、白喉等致命疾病的禍害也預計會持續作亂。

但基於各自的理由,這裡的人們選擇了眼前這一座地獄——而非選擇遺留在過去的那個地獄。

25 歲的阿瑪‧何珊(Ahmad Hossain)曾是恰彬的居民,他說,暴力事件發生約一週後,他調查了該村的倖存者。

根據他的統計,有 94 人成功進入難民營,並遭槍擊而受傷,有 19 名婦女表示她們遭到強姦;而在恰彬,有 358 人在去年 8 月 27 日的攻擊中喪生,其中包括他的父親、哥哥和姊姊,他的姊姊在斷氣之前告訴他,自己在中槍前遭人強暴。

他的資料數據與國際人權組織的估計數字十分接近。

但對許多人來說,創傷遠在夏末的暴力事件之前就開始了。

登妙有個酷刑室,就在自家附近,據 12 名曾遭囚禁的人描述,那兒的地板髒兮兮、沒有窗戶,且滿是尿液和糞便的味道。他們說,他們被囚禁在黑暗的牢房中好幾天,有時甚至是好幾週,手腳都被綁住、無法動彈。那裡非常炎熱、蚊蟲肆虐,而且僅供應極少量的食物和水,挨打本是家常便飯,更有比挨打還糟的事。

五名男子形容並畫下了一個木製裝置,他們稱之為「儲腳櫃」(foot locker),類似於中世紀的枷項。在酷刑室裡有兩個儲腳櫃,每個儲腳櫃上都有六個洞,用來在實施酷刑時將囚犯的腳固定住。

兩年前,登妙的人找上 40 歲、有 7 個兒子的莫罕默德‧何珊,那時他正在自家店鋪裡工作著。何珊說,他們從未告知抓捕他的確切原因,僅管他們似乎暗示何珊是一名羅興亞叛亂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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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罕默德‧何珊形容他遭到民政長官昂登妙虐待的經過。(Adriane Ohanesian / The New York Times)

「他們不斷問我,一遍又一遍:『你的武器在哪?你把武器藏到哪去了?你的黃金呢?你又把錢藏去哪了?』」何珊説,他被帶到一個房間,雙手上銬、矇上雙眼,並鎖上枷鎖。酷刑從清晨 1 點開始,即登妙抵達的時間。

何珊説,他們用刀將他的手腕肉削下,將細針戳進他的指溝。然後,登妙拿出一根燒得通紅的鐵棒,在他的臀部、左大腿內側和小腿後方留下了至今可見的傷疤。酷刑持續了 13 天,何珊説,這段時間裡他們幾乎沒給他任何食物吃,而且水還得用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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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罕默德‧何珊形容他遭到民政長官昂登妙虐待的經過。(Adriane Ohanesian / The New York Times)

「他們之前還會給我一點鹽和隔夜米飯。」他說,「我實在吞不下去。」

女人承受的是另一種暴行虐待。

我找到了 25 歲的莫斯妲法‧卡唐,因為其他人告訴我,在 8 月的某一天,登妙親手殺了卡唐的丈夫阿卜杜勒‧哈希姆(Abdul Hashem)。她證實了這件事。

「他們在我和孩子的面前,殺害了我丈夫。」她說,「登妙,本人,親手割了他的喉嚨。」

但她說,那還僅是她們一家歷經的諸多恐怖中的一波高潮。在恰彬村落大屠殺前的四或五天,登妙跑到她家找她丈夫,沒給任何原因。

「我猜,他這樣對待其他女人也只是為了折磨穆斯林。他和他的同夥會逮捕穆斯林男人,將他們拘留在他的地盤,直到我們付給他足夠的錢。」

卡唐説,她當時告訴登妙,丈夫出門工作了;但是登妙拒絕相信她、指控她窩藏丈夫,並將她和她四個幼小的孩子逮捕至自家中。

她説,他用繩子綁住她的手臂和雙腿,並用皮帶和鐵棒毆打她。

「他一而再地問我:『你的丈夫呢?只要他一天不出現,你就會一直被關在這兒。』」在那三或四天的時間裡,她和孩子們遭囚於房裡,沒有任何食物可吃。「我的孩子也跟著我受餓了」,她説。

一天晚上,大約清晨 1、2 點,登妙去找她。「他毆打我、堵上我的嘴,強姦了我。」她説,「我的孩子害怕地尖叫起來,而他就在一片黑暗中幹了這一切。」

她説,在鄰居拿著錢來給登妙之後,他們才釋放了她。

問及登妙為何對她的丈夫如此感興趣,卡唐閃爍其詞。根據國際特赦組織表示,8 月的暴力事件發生前幾週,一名若開族人失蹤了,而這似乎是這波任意逮捕行動的導火線。

卡唐暗示,在她和孩子遭囚期間,她的丈夫刻意地躲了起來,以避免面臨更糟糕的命運。

「如果他來了,他會被拘留,昂登妙會殺了他。」她説。

難民營中的另外三個女人,講述了相似的虐待事件,起因皆是她們試圖保護自己的丈夫。30 歲的索畢婭‧卡唐(Sobia Khatun,與莫斯妲法‧卡唐無血緣關係)是其一。在難民營中她的避難所裡,索畢婭展示了登妙和他的一名手下是如何用她的頭巾裹住她的臉,以防止她哭喊。

「他們傷害我,我痛到開始哭泣,祈求他們憐憫。」她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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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畢婭‧卡唐的一對女兒,12 歲的穆沙娜(Mousena)和 17 歲的塔斯敏娜(Tasmina),攝於塔英卡立難民營自家的廚房。(Adriane Ohanesian / The New York Times)

大人物

登妙結束在拉岱當(Rathedaung,登妙管轄區域的行政中心)一次會議後的返家路上,我用一位羅興亞難民在孟加拉給我的號碼打給他。在翻譯的幫助下,我們講了近一小時的電話。在那之後,他便再也沒接過半通電話。

他說,他今年 57 歲,在恰彬生活了三十幾年了,負責看管恰彬附近的四個村落。他聲稱,自己是在「卡拉」(kalar)的支持下,獲選為行政長官的。他口中的「卡拉」一詞,是緬甸人常用於指稱羅興亞族群的貶義詞。

他對在恰彬生活的描述,與羅興亞人的形容如出一轍。在昂妙登的口中,他的族人,也就是若開佛教徒,多年來一直生活在對其穆斯林鄰居的恐懼中,儘管他未能解釋箇中原因。

他從未見過任何一個穆斯林攜帶武器,更沒看過任何羅興亞人襲擊恰彬的佛教區。他說,他的姪子遭到羅興亞人殺害,但卻無法提供任何細節或該姪子親屬的聯絡資訊。他也說,成群的羅興亞人不時會闖進佛教區示威恐嚇。

「每次他們來的時候,我們都聽不太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我們知道,他們會傷害我們。」他說。

他還補充,説自己從沒把任何人拘留在家裡。

登妙說,他和來自塔英卡立難民營、搜集了死傷數據的阿瑪‧何珊,有著密切的工作關係。阿瑪曾在登妙手下擔任羅興亞行政聯絡員,並在採訪中表示自己每天遭受言語和身體上的虐待。

登妙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不同的看法。

「他叫我『叔叔』」,登妙說,補充道自己曾參加阿瑪的婚禮,「我認為我們非常親密。」

阿瑪承認,他確實曾以「叔叔」稱呼登妙,但他說,僅僅是因為這樣做能惹怒登妙。其他居民說,登妙時常參加羅興亞人的婚禮,但只是為了沒收最肥的雞隻。

儘管悠悠眾口都說登妙是厄運的建築師,為其所在區域內的羅興亞人製造痛苦;但登妙也只是一枚小齒輪,一台更龐大的機器正運作著:緬甸國防軍和以佛教徒為大宗的緬族,對少數民族有組織的迫害。

長期追蹤針對羅興亞人暴力行為的非營利組織「鞏固人權」總監馬修‧史密斯(Matthew Smith)表示,作為一名地方行政官員,登妙對緬甸國防軍有其義務,他本應執行政府對羅興亞人的鎮壓政策,否則只會害自己槓上安保部隊。

「他們就是國家的爪牙,也是如此行事的。在某些情況下,還會對當地居民訴諸暴力。」史密斯說。

死亡之日

恰彬村遭一分為二,兩半邊藉由一條小路和貫穿的河流相連。若開佛教徒住在北半邊,而羅興亞人則住在南半邊。

據目擊者說,8 月 27 日,登妙於上午 9 點左右抵達該村的羅興亞區,身後跟了一群士兵,還偷走了一位寡婦的牛。 六位目擊者,包括牛的主人夏姆‧卡唐(Shom Khatun),描述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登妙叫人殺了那頭牛,並煮成一大鍋咖哩。就在暴力事件發生的幾個小時前,登妙和他的兵將們,坐在他即將殺害的人們面前,大口吃著咖哩。

目擊者說,大屠殺約莫在下午 1 或 2 點開始。

73 歲的宗教領袖阿卜杜勒‧哈希姆(Abdul Hashem,非前述莫斯妲法‧卡唐的丈夫)說,他當時和一群男人在清真寺內做下午的禱告。20 歲的卡利瑪‧卡唐(Karima Khatun)說,她在清理廚房時,看到士兵正朝她家靠近。48 歲的羅斯漢‧阿里(Roushon Ali)則說,他聽到有人命令所有人走到家門外。

目擊者説,登妙似乎在協助士兵們確認目標。登妙的前部下阿瑪説,他看見登妙正在講電話,隨即便響起槍聲。

「我們這已經準備好了,」他聽到登妙說,「快來開槍吧。殺吧、殺死他們所有人。」

「在槍擊開始後,」阿瑪説,當時他和另外七個人一起躲在池塘裡,眼睜睜看著這場屠殺,「人們一個個死去,受傷的人們痛苦地尖叫著。人們被活活燒死,有些人躲在山丘上,有些人躲進池塘裡,有些跑進樹叢中,有些則躲進廁所裡。」

16 歲的費‧莫罕默德(Fir Mohammad)説,士兵衝進他的房裡時,他從後門逃了出去。幾乎就在那瞬間,一顆子彈打進他的背部,並從他的胸口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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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歲的費‧莫罕默德説,村莊遇襲時,他身中兩槍。(Adriane Ohanesian / The 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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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歲的費‧莫罕默德説,村莊遇襲時,他身中兩槍。(Adriane Ohanesian / The New York Times)

他說,「我第一次睜開眼時,我看見軍隊正在焚燒房屋、開槍和殺人」,之後他便再度失去意識,再次醒來已是幾天之後,是他的母親將他拖至一個鄰近的村莊裡避難。

卡唐則和她兩個年幼的兒子躲在稻米田裡。

「子彈像雨點般,從四面八方而來。」她説,其中一顆子彈,就這樣穿過她年僅 2 歲的小兒子默罕默德‧阿納斯(Muhammad Anas)的身體。他掙扎著活了幾個小時,期間她四處奔波、為他找尋醫療資源,卻是徒勞。

這場大屠殺的中心人物,是登妙。雖然目擊者們因內心創傷而時空扭曲,導致他們彼此的描述有些許出入。有些人說,登妙帶著一把突擊步槍,並加入軍隊開始射擊;有些則說他僅帶著一把長刀或長劍。

法蒂瑪‧卡唐(Fatima Khatun)說,她看見登妙將一名幼童丟入燃燒的房子裡。

「那個孩子正在逃跑,」她說,「他的母親中槍了,所以他非常害怕。那個帶頭的一把抓起他,將他丟入火海中。」

人權組織有著相似的紀錄,在國際特赦組織 6 月的一份報告中,目擊者形容登妙「領導著焚燒村落的警衛隊們」。

恰彬的居民告訴「鞏固人權」,説佛教徒的平民拿著刀,砍下那些遭士兵射殺的人們的頭顱。

目擊者說,這場殺戮一直持續到傍晚。羅斯漢‧阿里説,他最後一次看到登妙時,是落日時分。

「我看見他隨意地走動,四處查找生還者。」阿里說,「如果他看見任何生命的跡象,他會切開那些人的喉嚨,以確保他們徹底死了。」


後記: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於去年成立緬甸議題獨立國際真相調查小組,針對 2011 年開始在緬甸的克欽邦、若開邦、撣邦的羅興亞危機展開歷時 15 個月的調查。上月 18 日長達 444 頁的完整報告公布,蒐集逾 800 名目擊者與受害者口述和衛星影像等資料,記錄一系列主要由緬甸國防軍犯下具有「政策、戰略基礎」且具「種族滅絕」意圖的無差別屠殺、性侵、滅村等國際法定義下「最重大的罪行」。報告亦記錄到恰彬村的「清除計畫」,2017 年 9 月 16 日的衛星影像顯示,恰彬的「整個羅興亞村莊遭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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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gitalGlobe 的衛星捕捉緬甸的羅興亞村莊敏賀盧遭毀前後景觀。(DigitalGlobe via The New York Times)

而在聯合國調查之前,就長期追蹤報導若開邦羅興亞危機的兩名《路透社》緬甸記者瓦隆(Wa Lone)和喬索歐(Kyaw Soe Oo)於上月 3 日正式遭緬甸法院判處 7 年有期徒刑。時任緬甸領導人、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翁山蘇姬則於 13 日打破沉默,以「為了長期安全與穩定著想,我們必須在各方面都公平,法律之下,不能選擇誰才應該被保護」回應,更反質疑人們是否讀過判決,並堅稱此案與「言論自由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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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 9 月 4 日,羅興亞難民橫渡納夫河,背後是家園冒起的裊裊白煙。(Adriane Ohanesian / The 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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